现实之中，却仅仅过去了十息。凤栖梧见到两人先后破幻，眉梢微挑，指下弦音骤急——“铮！铮！铮！”
只听得三声裂帛，幻域再起变化——白雾凝成了无数镜面，镜里镜外，皆是两人对立的身影：苏丛新的剑尖滴红，凤灵犀的眸光如霜；每一镜，都是一种互相背叛的可能。
琴音低沉，如长者诘问：“若宗门与爱人不可兼得，你选谁？”两人对视，虽隔着重重的镜幕，却同时想起了那夜梅树下的约定——“同进同退，凤鸣作证。”苏丛新抬起手，并指如剑，剑意冲霄：“我选——并肩守护，绝不让二者对立！”凤灵犀双手合十，真气化凤，清鸣贯耳：“我选——与他共进退，让宗门因我们而更强！”剑意与火凤交缠，轰然撞向了镜面——“咔嚓！”，无数的裂纹蔓延开来，幻境如琉璃般崩碎，
白雾翻卷，被山风一吹，散尽无痕。现实中，钟声方才响起了第三声。两人仍然站在原处，背脊笔直，额角汗珠滚落，却相视一笑，指尖微微地发抖——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是心意相通的悸动。凤栖梧收起琴，弦音渐歇，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一瞬，依旧未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第一关，过。”转身，衣袂掠过了晨雾，只留下了一句——“午时，进行第二关。”幻境破碎，山谷重新归于寂静。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了两人汗湿的侧脸上，也照在了地面上，那对被幻境割破、却仍然紧紧交扣的手指上。
凤灵犀喘了口气，冲着苏丛新挑眉：“刚才……你哭了吗？”苏丛新指腹掠过了她那泛红的眼角，低声地笑：“彼此彼此。”他们不知道第二关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却知道——只要那只手还在掌心，纵使天塌下来，也能一起扛。
“当——”一声钟响，日影正中。栖凤谷的腹地，一片天然的石台被晨露洗得锃亮，台面的裂缝里嵌满了旧年留下的剑痕。凤栖梧负手立于中央，素袍无风自鼓，三分真气似涓涓细流般绕体盘旋。他抬起眼，目光温润却隐含千钧：“第二关，联手对敌——我只出三分力与你们切磋，但是却要求你们攻防一体，招招同步。时间以半日为限，直至我满意为止。”苏丛新与凤灵犀对视了一眼，同时拱手：“弟子领命！”
声音尚在回荡，师父的三分力已化作了绵密的气场，铺陈于整个石台——像是一池看不见的水，随时可能掀起巨浪。凤栖梧并指成剑，随意地一点——“嗤！”一缕指风破空，直取苏丛新的肩井。苏丛新侧身卸力，刚欲反击，凤灵犀的软剑却从另一侧掠来——两人同时抢攻，步伐重叠，“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指风擦着衣角掠过，软剑将衣领削去了一小块。两人的肩头同时现出了一道裂口，攻势未及身体，真气却已让皮肤泛起了红痕。
“攻防无序，重来。”凤栖梧淡淡的发出了一声，指尖再点，两道气劲交错而出，一取眉心，一取丹田，竟是完全不给两人喘息之机。接连十招，两人被撞得东倒西歪，衣袍的裂口也是越来越多。苏丛新猛地咬牙：“背靠背！”凤灵犀毫不犹豫，旋身贴靠，两人的肩胛相抵，心跳同时在耳边轰鸣。“左！”苏丛新低喝出声，两人同时向着左侧闪去，指风擦肩而过。“右！”再同步向右移，软剑与长臂交错，一刚一柔，同时封住了来袭的气劲。真气通过相抵的肩胛无声的传递，他出掌，她出剑，剑尖贴着掌缘滑出，攻防的节奏终于是合上了，像是两条溪流汇入了同一河道，爆发出了远超一人的伤害。
石台中央，凤栖梧的三分力道渐渐升腾——由涓流化为怒涛，指风、掌影、气刃，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涌来，竟是成了一片无形的大海。背靠背的两人，被浪潮拍得摇摇欲坠，却死死的黏在同一重心之下，像是风暴里的一叶扁舟，每一次起伏，都同步得毫厘不差。汗水浸透了衣服和后背，顺着袖口滴落，却又在真气的炙烤下瞬间被蒸成了白雾，雾气又被剑风撕裂了，化作了细碎的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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