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高峰的虹口区像被泡在一锅乱糟糟的味道里。
尾气的呛人味混着巷口油条的油香味。
还有不知哪家早餐铺飘来的豆浆甜香。
糊得人鼻子都快分不清方向。
21路公交“吱呀”一声停在站台。
车身溅起的泥水“啪”地溅在我(王萌)的帆布鞋上。
湿冷的凉意顺着鞋底往上钻,我却没心思擦。
手里攥着的证据袋鼓囊囊的。
纸页边缘被我反复摩挲得发毛。
就像我此刻拧成麻花的心脏。
那里面装着张扒皮篡改动迁款的转账记录。
每一页都沉得像块石头。
背后街道办的玻璃门里。
李建国对着Excel表格叹气的声音隐约飘出来。
“这功德数怎么又不达标”,听得我都替他犯愁。
哮天犬伪装的金毛蹲在台阶上。
尾巴没像平时那样跟着外卖员晃。
反而直勾勾盯着远处那辆没挂车牌的黑色面包车。
耳朵贴在背上,浑身的毛都透着股紧张。
你有没有过这种时刻,手里攥着能决定很多事的东西,却感觉周围的眼睛都在暗处盯着你,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就在我抬脚要上公交时。
怀里的证据袋突然透出淡金色的光。
不是刺眼的那种,是像揣了个刚从奶茶店拿出来的热饮。
温温的却又带着点灼手,烫得我猛地一缩手。
“快把这破袋子扔地上!张扒皮这老狐狸在上面贴了追踪符!你再攥着,别说去派出所,他的人能跟你到你家楼下的奶茶店,连你加购的珍珠都给你抢了!”
我手一抖,证据袋“啪嗒”撞在站台的瓷砖上。
冰凉的瓷砖让袋子里的纸页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赶紧蹲下去捡。
指尖捏着袋角发颤。
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追踪符?我昨天加班到三点,对着台灯翻了三遍,连个多余的纸片都没找着……他怎么会偷偷贴上去的啊?”
“他要是让你看出来,还叫张扒皮吗?你当他那办公室里的‘加班茶’是白给你泡的?指不定就是你喝奶茶的时候,他趁你转头签字偷偷贴的!”
没等我再问,一道黄毛影子“嗖”地冲过来——是金毛!
它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手背,凉丝丝的。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尾巴绷得像根拉紧的尼龙绳。
它叼着我的裤脚往旁边扯。
眼睛还死死盯着那辆黑色面包车。
车窗贴着深色膜,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人举着个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是望远镜,镜头肯定正对着我。
“别愣着!让狗叼着袋子跑!它身上有天庭的隐身咒残留,能挡追踪符的信号!你要是不想被张扒皮的人堵在派出所门口,现在就把袋子给它!”
我咬了咬下唇,把证据袋往金毛嘴边送。
指尖碰到它毛茸茸的耳朵时。
能感觉到它皮肤下的肌肉在紧绷。
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金毛叼住袋子的一角。
尾巴轻轻扫了扫我的手背,软乎乎的。
像是在安慰我。
然后转身就往老街的方向冲。
爪子踩在水泥地上“哒哒”响。
溅起的小石子打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发出清脆的“叮”声,在早高峰的嘈杂里格外清楚。
“那狗叼了袋子!快追!”黑色面包车里突然传出粗哑的喊声。
车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两个穿蓝色快递服的男人跳下来。
他们袖口沾着没擦干净的泥。
手里的电棍闪着蓝白色的火花。
滋滋的电流声像夏天晚上的蚊子,吵得人心里发慌。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前几天在街道办楼下转悠的“快递员”。
当时我还以为是送错件的。
现在想来,张扒皮早就盯着我了。
我往后退了两步。
后背“咚”地撞在公交站牌上。
那股硬邦邦的凉意透过薄外套钻进来。
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又不敢掉。
怕被人看见笑话。
我想跑,可腿像灌了铅。
脑子里全是昨天张扒皮把顶罪协议拍在桌上的样子。
“签了!出了事我罩你,不然你这工作也别要了!”
那时候我只会抠着桌角哭。
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却要面对举着电棍的人。
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肋骨。
“别退!你口袋里不是有昨天画的定身符吗?贴在站牌上!凡物沾了你的灵力,也能困住他们!你再退,今天咱们俩都得栽在这儿,到时候连阎王爷都得笑话咱们,一个社畜一个贬仙,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可……可我昨天画错了三次,最后那张还少了个角,能有用吗?”
“没用也得用!总比被电棍戳强吧?往站牌正中间贴!念‘定!’就行!别手抖!你要是贴歪了,咱们俩今天就等着被人当笑话看!”
我踮起脚,把符纸往站牌上按。
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符纸刚贴上,就透出淡淡的红光。
像给冰冷的金属镀了层暖膜。
我闭着眼,深吸一口气。
几乎是喊出来。
“定!”
下一秒,冲在前面的那个男人突然僵住。
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手里的电棍“当啷”掉在地上。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还张着。
像是要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脸上的横肉还维持着凶狠的表情,看着格外滑稽。
后面的男人没反应过来。
结结实实撞在他身上,也跟着僵住。
两人像两座泥塑,杵在站台中间。
电棍在他们脚边转了两圈。
停在一个拎着豆浆的大妈脚边。
公交站的人都看傻了。
举着豆浆的大妈忘了喝。
豆浆洒在手上,凉了都没察觉。
还念叨“这俩小伙子咋不动了?是累着了?还是在拍段子啊?”
刚下公交的上班族掏出手机想拍。
又赶紧塞回口袋,假装看天。
手指却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
估计是在发朋友圈问“虹口区站台惊现‘定身术’,有人看见没?”
街道办玻璃门后的李建国。
原本对着Excel表格唉声叹气。
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有气无力。
这会儿也直起身子,推了推老花镜。
往这边瞅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可那键盘声明显慢了半拍。
估计也在好奇这边咋回事。
“你刚才手抖得跟筛子似的,我都快替你捏把汗了,下次能不能稳着点?你这心理素质,跟天庭里怕打雷的小仙娥似的,风一吹就慌。”
我扶着站牌,大口喘气。
后背的疼还在隐隐作祟。
可心里那块压了好久的石头好像松了点。
我看着僵住的两个人。
突然想起昨天被张扒皮逼着签协议时的委屈。
那时候我只会哭,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却能用一张歪歪扭扭的符纸困住他们。
我擦了擦手心的汗。
小声说。
“我第一次用符……而且,我以前从来没跟人起过冲突,连跟外卖员催单都得在心里练好几遍。”
“现在敢了就行,职场里的小人总爱搞‘背后偷袭’,修仙时的反派还会玩‘符咒追踪’——原来不管是凡人还是恶人,‘耍阴招’的套路从来没变过。”
我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鼻子有点酸,又很快忍住。
都说人要学着长大,可长大怎么就这么难,非要经历这些糟心事才能硬气一点吗?
我抬头往老街方向看。
金毛已经跑没影了。
只能看见远处的梧桐树影在风里晃。
叶子“哗啦啦”响。
不知道它有没有被其他人盯上。
我刚迈出一步想追。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亮了——不是电话。
是天庭系统的提示框。
红色的字闪得人眼睛疼。
“检测到追踪符关联堕仙灵力,需3小时内解除,否则证据袋将被灵力销毁。”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
我看着老街的方向。
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倒计时——2小时59分。
数字还在一秒一秒往下跳。
哮天犬带着证据袋跑远了。
万一被张扒皮的同伙截住。
那些被坑的居民就再也没法讨回公道了。
可要是现在不找地方解追踪符。
3小时后证据还是会毁。
我这几天的努力还是白费。
旁边的公交“吱呀”一声关了门。
司机瞥了眼僵住的两个人,又看了看我。
犹豫了一下,还是踩了油门。
车屁股冒了股黑烟,慢慢汇入车流。
早高峰的人流还在涌过。
有人绕开僵住的两个人。
有人偷偷拍照。
没人知道我手里攥着多大的秘密。
也没人知道我此刻有多纠结。
要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会先追上去找金毛抢回证据,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解除那该死的堕仙灵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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