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缺靠在裂谷岩壁上,胸腔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七窍渗出的血珠顺着下颌滴进衣领,在小九雪白的毛上洇出几星暗红。
他能听见体内灵力如万马奔腾,那是方才强行共鸣裂地猿情绪的反噬在翻涌——系统说过,共感越深,代价越重,可当怀中小狐狸用湿润的鼻尖蹭他掌心血渍时,他喉间的腥甜竟淡了几分。
“血……好多血……他们在烧……”小九蜷成毛团,第五尾无意识地抽搐,粉色肉垫攥着他衣襟,梦呓里带着哭腔。
林缺心头一紧,抬手摸向颈间吊坠。
那枚御兽铃碎片贴在《御兽古卷》残页上,此刻竟微微发烫,像块烙铁贴着心口。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忽明忽暗,提示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共感反噬……激活中……目标锁定……裂地猿·老吼(悲恸值97%)】”
“这破系统现在连自己都快管不住了?”他咬着牙压下眩晕,余光瞥见脚边的滚滚正用鼻子拱他裤管,湿漉漉的鼻尖传来暖意——梼杌幼崽嗅觉最灵,方才在暗道口就察觉到他体内有“怨火”在逆向侵蚀。
林缺伸手揉了揉滚滚的耳朵,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
“焚灵教的搜山队!”他瞳孔骤缩。
裂谷风声里混着锁链摩擦的轻响,显然是赤魇的手下追来了。
林缺顾不上灵力翻涌,抱着小九抄起地上的破刀,拽着滚滚就往暗处钻。
转过一道岩壁时,他瞥见石缝里漏出一线幽蓝水光——是条地下暗流。
水道狭窄得像被巨兽啃出来的牙缝,岩壁上布满焦黑的手印与抓痕,有的指节还嵌着碎骨。
林缺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想起方才在暗道口看见的古卷残页:“饲者非奴,铃动则心通”。
他摸了摸颈间发烫的铃片,喉间泛起苦意——现在哪像什么饲者,倒更像被各方势力追着啃的肉骨头。
“别过去!前面有‘嘴’!”小九突然惊醒,爪子死死抠住他衣襟,狐尾炸成蒲公英。
林缺屏住呼吸,就着袖中荧光石的光抬头——前方洞口竟嵌着一张石雕人脸,青灰色石肤爬满裂痕,微张的双唇间黑洞洞的,喉管深处传来低频嗡鸣,像有什么活物在吞咽空气。
“噬言阵。”他想起系统图鉴里的提示,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
这阵法专吸活物声带,一旦发声就会被抽干精气,方才小九的尖叫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林缺扶着岩壁缓缓挪动,余光扫过脚边岩缝——半块发霉的麦饼卡在石缝里,饼屑上沾着暗褐色的血,旁边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字:“别信火”。
他的手指在石面上顿住。
三天前在焚灵教祭坛,那个被绑在火刑柱上的灰衣童子,不就总揣着块麦饼吗?
林缺闭了闭眼,将麦饼塞进怀里——小灰没说完的话,他得替他说。
爬出暗流时,腐木林的雾气裹着腐叶味扑了满脸。
枯树像被抽干血肉的骨架,枝桠间挂着蛛网状的白絮,远处一间歪斜的木屋立在雾中,门楣上串着七八个风干的兽舌,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小崽子,你身上沾了‘心火’的味道。”沙哑的声音从门廊传来。
林缺抬头,只见个瘦得只剩骨头的老妇拄着骨杖站在门槛上,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浑浊得像泡了几十年的茶,“还带着半卷不该看的东西。”
“大娘,我就是个捡破烂的。”林缺扯出个傻笑,怀里的小九却悄悄竖起耳朵——这老妖婆身上有股腐烂的甜腥,像泡在血里的陈年药渣。
他故意踉跄两步,让怀里的破布包“不小心”散开,露出几截兽骨和半块发霉的炊饼。
老妖婆的独眼突然缩成针尖。
她拄着骨杖一步步走过来,骨杖尖在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捡破烂的?”她枯树枝似的手指突然掐住林缺手腕,指甲盖泛着青黑,“那这是什么?”
林缺倒抽一口冷气——老妖婆的指尖烫得惊人,像是直接按在他血脉上。
更诡异的是,颈间的御兽铃碎片竟在发烫,和老妖婆的指尖形成某种共鸣。
他能看见老妖婆的瞳孔里映着铃片的金鳞纹路,听见她喉咙里发出类似兽类的低鸣:“你……是‘饲者’?!那铃……还没响,火就燃了……大劫提前了!”
林缺心里“咯噔”一声。
他不动声色地将小九往怀里拢了拢,小狐狸立刻会意,尾尖渗出一缕银光——那是九尾狐特有的月华之力,能暂时安抚暴躁的情绪。
老妖婆的手指颤了颤,松开他手腕时,他分明看见她眼眶泛红。
“三碗馊汤换三句话。”林缺摸出个豁口陶碗,从怀里掏出最后半块麦饼,“我要知道焚灵教到底要什么,这铃有什么用,还有……”他指了指老妖婆蒙眼的黑布,“你为什么守着这片林子。”
老妖婆盯着麦饼看了三息,突然笑了,缺牙的嘴咧得像道裂缝:“好个精怪崽子。”她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端着三碗灰扑扑的汤,汤里漂着烂蘑菇和碎草叶,“焚灵教要的不是成神,是‘复活神罚’。”她舀起一勺汤,汤里浮起个焦黑的兽牙,“当年神明离去时,留了道‘混沌心火’,能烧尽所有被封印的神兽精魄。他们要用纯血九尾当引,点三十六盏命灯,重启‘神陨之路’。”
林缺的手在汤碗里顿住。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九——第五尾的微光正随着呼吸明灭,像团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至于你这铃……”老妖婆的独眼突然亮得骇人,“上古饲者是引导神兽安息的祭司,这铃是锁,锁住心火,也锁住饲者的命。”她伸出手指敲了敲铃片,“赤魇那杂碎扭曲了规矩,现在铃没响,火先燃了……”
话音未落,林缺怀中的铃片突然一震。
“叮——”清越的响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系统界面瞬间被血光笼罩,赤魇沙哑的低语直接在脑海里炸开:“……饲……养……员……你逃不掉……铃响之日,便是你焚身为薪之时……”
林缺闷哼一声,鼻血再次涌出。
他能感觉到有根看不见的线正往脑子里钻,要扯出他的情绪、记忆,甚至灵魂。
就在这时,怀中小九突然发出一声尖啸,第五尾的银光暴涨,像把利刃割断了那根线。
小狐狸浑身发抖,原本雪白的毛泛起灰白,连狐耳都耷拉下来。
“它……在替你挡灾?!”老妖婆猛地站起来,骨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这畜生……比人懂情!”
林缺喉头发紧。
他抱紧小九,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尾巴尖的温度正一点点流失。
他摸出怀里的麦饼,塞进小九嘴里,抬头时眼神已冷得像裂谷的风:“好啊,你们要我当祭品?行,但我得先让你们听听——什么叫真正的‘送葬曲’。”
他扯下腰间的破竹笛,将铃片塞进笛口。
灵力顺着指尖灌进去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段唢呐旋律,是《百鸟朝凤》的前奏——这破系统,连背景音乐都给配好了。
林缺勾了勾嘴角,对着笛口深吸一口气。
腐木林外的晚风突然转了方向。
林缺裹紧破皮袄,将发烫的铃片用破布层层裹住,生怕再引发异象。
小九缩在他怀里,尾巴尖还沾着他的血,却仍努力往他掌心拱。
滚滚趴在他脚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像在说“别怕”。
远处山巅,那缕混沌黑火又悄然亮起,仿佛有谁,在黑暗中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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