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缺刚抬起脚，鞋跟就陷进白骨小径的缝隙里。
那些被擦得发亮的骸骨突然泛起冷光，像无数双眼睛贴着他的脚踝。
空气里的铁锈味更浓了，他吸一口气，喉咙里像塞了团浸血的棉花，神识刚探出半丈就被无形的墙撞回来，疼得太阳穴突突跳。
主人，别停。小九的狐尾缠上他手腕，第五根尾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着青，那些低语...是铃灵在警告。
林缺这才注意到，耳边的嗡鸣里混着细碎的字句，像被揉皱的布帛在撕拉：背叛者......血祭......重聚九铃......他攥紧腰间的斩妖剑，剑鞘震得他掌心发麻，谁背叛了谁？
话音未落，小九突然发出一声尖啸。
第五尾的狐毛根根倒竖，泛着蓝光的狐眼骤然蒙上雾气。
林缺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千年前的山巅，银尾垂地的九尾狐皇仰天长啸，爪中握着完整的御兽铃，铃身流转着星辰般的光华。
万兽伏在山脚，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箭雨破空。
人类武者从云间俯冲而下，玄铁箭簇穿透狐皇左肋，血珠溅在铃身上，绽开妖异的花。原来不是通妖......是你们早被出卖过。林缺喉结滚动，扶住小九摇晃的身子。
小九尾的眼泪滴在他手背，烫得像火：狐皇用魂血护铃，人类却为夺灵智屠尽万兽...
到了。滚滚突然从林缺怀里探出头，圆滚滚的爪子指着前方。
黑水不知何时退成一潭绿波，中央浮着座青石台，台上悬着具黑绿色古铃。
铃身缠着九道锁链，每道锁链都嵌着碎玉，铃舌竟是半截白骨手指，指节上还沾着暗红的锈迹。
系统的提示音炸响在识海：【警告！
检测到御兽铃第二碎片！
终极任务触发——激活碎片，条件：让‘守铃凶兽’满意】
林缺还没反应过来，潭底突然翻起巨浪。
两盏灯笼大的巨眼浮出水面，黄底黑纹，眼白里翻涌着岩浆般的红。
他后颈寒毛倒竖——这是梼杌的眼睛！
传说中能吞天地的上古凶兽，此刻只剩残魂，却仍压得他膝盖发软。
机缘在此！
赵坤的嘶吼从身后传来。
清妖队的人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攥着玄铁匕首冲在最前，脸上的肥肉因激动而抽搐：那铃是上古神物，谁拿到谁就是下任城主！
林缺想拦，可赵坤的速度太快。
他踩着白骨小径跃上石台，指尖刚碰到铃身，古铃突然轻晃。嗡——
这声轻响像重锤砸在众人魂魄上。
赵坤的玄铁匕首当啷落地，七窍同时渗出黑血，他捂着脑袋踉跄两步，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我的识海......我的识海要碎了！
清妖队弟子们慌忙去扶，却被潭水溅起的绿浪逼退。
林缺望着瘫在地上的赵坤，突然注意到梼杌的巨眼正死死盯着他——不是敌意，是......委屈？
系统突然弹出光屏，梼杌的图鉴页自动翻到最底：【童年阴影：玩具丢失；隐藏愿望：有人陪它跳舞】
原来你不是要杀人。林缺突然笑了，他扯了扯皱巴巴的猎装，对着潭底的巨眼比出个浮夸的手势，老哥，来点音乐！
系统秒懂。
欢快的鼓点骤然响起，是《科目三》的前奏。
林缺深吸一口气，扭着腰肢晃起来——他的左腿夸张地抬起，右手在头顶划圈，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山鸡。
小九立刻用狐尾蒙住眼睛，尾巴尖却从指缝里偷偷露出来，跟着节奏微微颤动；滚滚则兴奋得在林缺脚边打滚，圆滚滚的身子撞得白骨小径咚咚响。
潭底的巨眼先是茫然，黄黑相间的瞳孔缩成细线。
当林缺甩出个海底捞月的动作，腰肢几乎弯成桥时，巨眼突然轻轻眨了眨——很慢，却正好跟上了鼓点。
对！
就这感觉！林缺扯着嗓子喊，额头的汗滴成串往下掉。
他想起系统说梼杌小时候总被同伴嘲笑笨拙，想起图鉴里那行想有人陪它跳完被打断的舞，动作更野了：甩头、扭胯、单脚蹦跶，连祖传的猎户蹲都掺了进去。
古铃突然发出清脆的颤鸣。
缠绕的锁链咔嚓崩断一根，铃舌化作鳞片状的碎片，叮地落在林缺掌心。
潭底传来闷吼，像是压抑千年的笑声。
系统提示音几乎要刺穿耳膜：【第二碎片到手！
图鉴第二锁开启！
解锁天赋：凶兽共情·初级】
林缺瘫坐在石台上，攥着碎片的手微微发抖。
碎片上还留着古铃的余温，和他胸前的第一碎片产生共鸣，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望着潭底缓缓沉下的巨眼，突然轻声说：你们要的不是主人......是朋友？
水面泛起涟漪，倒影里浮出幅古老壁画——一人执铃起舞，舞姿和他刚才跳的《科目三》分毫不差。
那人的面容被岁月模糊了，但林缺能看清他眼底的笑，和此刻梼杌残魂沉下前的目光，一模一样。
高崖上，夜无痕闭着的眼突然睁开。
他指尖的传讯玉符闪过幽光，声音轻得像风：持铃人已过双关......建议，允许他继续。
《科目三》的余音还在沼泽里回荡。
林缺摸着胸前发烫的吊坠，第一碎片和刚得到的第二碎片在他掌心交叠，发出蜂鸟振翅般的轻鸣。
他望着潭心逐渐平静的绿波，忽然听见系统贱兮兮的声音：【检测到碎片共鸣，建议下一站——去东边雪山找第三碎片？
不过先说好，那地方的守铃兽好像爱听《最炫民族风》......】
林缺抹了把汗，低头看向掌心交叠的碎片。
月光透过黑雾洒下来，两枚碎片上的纹路竟慢慢相融，在他手心里映出半枚完整的古铃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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