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缺坐在青石城最高的青瓦屋顶上,夜风卷着雪粒子打在他脖颈间。
手中那枚铜铃残片被摩挲得发烫,月光漫过铃身时,细密的古纹突然泛起幽光——像极了三日前小九颈后那道突然消失的银色符文。
他指尖沿着纹路轻划,喉结动了动:“系统,你说‘万兽之主’是序列任务,那前八个是谁?死了?还是跑了?”
系统光幕在他瞳孔里闪烁,足足沉默了三秒。
【数据库加密,权限不足。
但可以提示:他们……都没走到北溟雪原】
林缺的手指骤然收紧,铜铃边缘割得掌心生疼。
他望着远处被积雪覆盖的城墙,突然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比夜风更冷:“所以我是第九次试验品?”
【你连内裤都肯用来画符,我不选你选谁?】系统的字体突然歪了两度,像在模仿他挑眉的弧度。
屋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林缺几乎是从屋顶跃下去的,踢翻的木凳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月光透过糊着桑皮纸的窗户漏进来,映出小九蜷缩在床角的身影——她浑身发抖,九条尾巴乱成一团,耳尖的绒毛上凝着细汗,嘴里反复呢喃:“……白骨山……铃响了……他在等我……”
“小九!”林缺扑过去,跪坐在床沿把她抱进怀里。
指尖刚触到她后背,就发现她爪心渗出一丝血痕,白色的肉垫上竟抓出个扭曲的符号,像是锁链缠着铃铛,暗红的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阿蛮!”他扯过床头的帕子裹住小九的爪子,抬头时看见阿蛮举着半卷《百兽志》从外间冲进来,烛火在他颤抖的手中摇晃,把影子投在墙上像张鬼面。
“师尊……”阿蛮的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抠住泛黄的书页,“这符号……我在城西南破庙的壁画上见过。那是‘守门人祭典’的残画,老庙祝说过,只有‘钥匙之血’才能开启‘万兽冢’……”
林缺的动作顿住了。
他想起三日前城主拍着他肩膀说的话:“百年前也有个猎户,抱着刚化形的九尾狐站在城头,说要去北溟找什么铃。后来啊……”城主的声音突然低了,“后来连骨头都没找着。”
小九的尾巴突然缠住他手腕,凉得像块冰。
林缺低头,正撞进她泛着水光的狐眼里——那本该是琥珀色的瞳孔,此刻竟泛起极淡的灰,像被雾蒙住的镜子。
【紧急任务发布:解析梦境锚点(0/1),时限24时辰。
提示:宿主需与灵兽共入“浅层灵识空间”,追溯记忆源头。
风险:可能遭遇太古意志反噬】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
林缺盯着光幕里的“风险”二字,喉结动了动:“你让我进狐狸梦里?不怕我被梦魇吃了?”
【你有“灵兽亲和体质”Lv.3,加上“神级抚摸术”护心,成功率87.3%。
失败的话……顶多变傻三年】
林缺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把小九轻轻放回床上。
他解下腰间的兽皮袋,摸出半块桂花糖塞进她嘴里——这是她前两日在市集上盯着看了半柱香的零嘴。
小九含着糖,尾巴慢慢松开他手腕,眼尾的红痣随着呼吸轻颤。
“别怕,我陪你。”林缺盘腿坐下,掌心按在她额头上。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小九时,她被猎人陷阱夹断了半根尾巴,缩在树洞里发抖。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摸着她的头,哼着《孤勇者》的副歌,直到她舔干他手背上的血。
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哼的调子被风声扯碎。
血月悬在头顶,像滴凝固的血。
脚下是寸草不生的荒原,远处矗立着一座巨山——不是石头,是森森白骨,每根骨头都泛着青灰,堆叠成直插云霄的形状。
山顶悬着一口巨铃,锈迹斑斑,却无风自动,每一声轻响都震得林缺耳膜发疼。
“你来了……”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缺转身,看见一个穿残破猎户装的身影——那人身形比他瘦些,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伤疤,但眉眼轮廓,甚至左眼角那颗泪痣,都与他如出一辙。
“我们都是饲养员……”那人举起手,掌心躺着枚铜铃残片,和林缺手中的一模一样,“可系统从不说,养到最后,我们才是被养的。”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黑影涌出来。
那些影子没有五官,只有尖锐的爪牙,林缺甚至能听见它们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像极了小九被陷阱困住时的叫声。
他想跑,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地上;想喊,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记住……”相似身影的声音被黑影吞没前,最后一句话撞进林缺脑海,“万兽冢的钥匙,是……”
“咳!”
林缺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的中衣。
他低头,看见小九正用舌头舔他手背,尾巴尖轻轻扫过他下巴——这是她害怕时才会有的安抚动作。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任务完成!
获得碎片记忆:御兽铃共七枚,集齐可开启“万兽图鉴·完全体”】
“呼……”林缺长出一口气,正要摸小九的耳朵,忽然听见窗外传来轻响。
他翻身下床,刚推开木门,就见那枚铜铃残片正浮在院中半空,表面的古纹亮得刺眼,与地面一道极淡的金色路径共鸣着。
“这是……”
【叮!
御兽铃共鸣激活,导航功能临时上线。
目的地:北溟雪原·冰渊窟(预计行程47日)】
林缺望着那道指向北方的微光,忽然想起方才梦里那道相似身影。
他摸了摸腰间的铜铃,触感不再冰冷,反而有了些温热,像块被捂了许久的玉。
“所以……不是我要找铃,是铃在找我?”他对着空气喃喃,话音未落,院外的老槐树上传来一声清唳。
林缺抬头,正看见一只夜枭振翅而起,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它掠过屋顶时,林缺瞥见它眼底闪过两道红纹——和三日前城门口那只夜枭的眼睛,一模一样。
“幽冥司……”林缺握紧铜铃,指节发白。
他转身回屋,看见阿蛮正给小九裹厚毯子,小家伙缩成毛球,尾巴尖还在微微发抖。
“师尊,我们真要去北溟?”阿蛮帮小九系好颈间的绒绳,抬头时眼里全是担忧,“听说那里的风能刮碎铁甲,雪能埋了整座山……”
林缺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
月光下,那道金色路径像条发光的河,蜿蜒着消失在北方天际。
他摸了摸小九的耳朵,又揉了揉蹲在墙角啃竹子的滚滚——这只食铁兽不知何时凑过来,正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该走了。”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三日后清晨,青石城北门。
林缺裹紧兽皮斗篷,望着远处被风雪笼罩的荒原。
小九趴在他肩头,尾巴绕着他脖子,耳尖的绒毛上凝着细雪。
阿蛮往他怀里塞了包炒米,又塞了个铜制手炉——里面是他连夜烧的炭,还留着余温。
“路上小心。”阿蛮吸了吸鼻子,“要是小九又做噩梦,就唱那首《孤勇者》……”
“知道了。”林缺翻身上马,马蹄踏碎地面的薄冰,“等老子找到所有铃,回来给你带雪原的冰灵芝——你不是说要研究兽用退烧药么?”
阿蛮笑着挥手,眼泪却掉下来。
林缺策马前行,风越刮越猛,吹得斗篷猎猎作响。
他回头望了眼青石城的轮廓,突然听见小九在他耳边呢喃:
“白骨山……铃响了……”
林缺摸了摸她冰凉的耳朵,踢了踢马腹。
马蹄声渐远,北方的天空阴云密布,隐约传来闷雷般的风声——那是北溟雪原的狂风,正卷着暴雪,等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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