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气氛,沉闷得如同灌了铅。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和劣质烟草的辛辣气息,混合着领导们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轧钢厂的一把手杨厂长,两鬓已经斑白,他将杯中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通红的眼眶里满是疲惫和无力。
“苏联专家巴甫洛夫今天下午下了最后的定论,3号生产线核心传动系统的金属疲劳是不可逆的,除非从苏联重新进口整套核心组件,否则……就是一堆废铁。”
他身旁的周领导,这位从市里下来挂职的干部,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花生米,显然是食不下咽。
“重新进口?那得花多少外汇?上头根本不可能批。难道我们偌大一个轧钢厂,就要被一条生产线给卡住脖子?”
抱怨声,此起彼伏。
在座的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和车间主任,此刻却一个个愁眉不展,像是打了败仗的公鸡。
角落里,江辰端着酒杯,杯中澄清的液体微微晃动,映出他那张年轻却异常平静的脸。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酒意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昏沉。
相反,在他的大脑深处,“神级钳工技能”所赋予的庞大知识库,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3号生产线。
那条传说中集合了苏联重工业巅峰技术的钢铁巨兽,其内部结构图、能量传导路径、应力分布模型,此刻正以三维立体的形式,在他脑海中被一寸寸地拆解、分析、重构。
金属疲劳?
江辰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在他的知识体系里,机械的世界纯粹而直接,只有设计缺陷和磨损极限,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不可逆”故障。
又一杯白酒下肚。
一股灼热的豪情,混杂着酒精的催化,从他胸膛深处猛地窜了上来。
他抬起眼,看着杨厂长那张写满焦虑的脸,看着周领导那紧锁的眉头。他不想再看到这些真正为国家工业殚精竭虑的人,被一个所谓的“外国权威”宣判死刑。
够了。
“当啷!”
一声清脆刺耳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裂了满屋的愁云惨雾!
江辰手中的搪瓷酒杯,被他重重地砸在油腻的木桌上。
酒水四溅。
所有的抱怨、叹息、交谈,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满屋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身上。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江辰缓缓站起身。
他的身形挺拔,带着几分酒意熏染出的微醺,眼神却清亮得骇人。他环视了一圈在座的所有领导,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杨厂长,周大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苏联专家修不好的东西,不代表我们中国人就修不好!”
他微微一顿,给了众人一个短暂的消化时间。
紧接着,他漆黑的瞳孔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实质的光芒,那是源于绝对实力的强大自信。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铁锤砸下,掷地有声。
“今晚,就把这条生产线交给我。”
“我保证,天亮之前,让它重新恢复生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一个刚刚转正没多久的技术员,喝了点酒,就敢在厂里所有高层面前,夸下如此海口?
这已经不是狂妄,这是疯了!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江辰,你喝多了!胡说什么!快坐下!”
离他最近的一车间主任,脸色都吓白了,连忙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惊恐。
不远处的于海棠,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也睁得圆圆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她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心中既有被他那冲天豪气感染的惊佩,但更多的,是浓浓的担忧。
这可是军令状!
万一失败了,江辰恐怕会立刻从厂里冉冉升起的新星,沦为所有人耻笑的对象,前途尽毁!
然而,风暴中心的杨厂长和周领导,却没有立刻发怒。
他们死死地盯着江辰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酒后狂言,只有一种让他们这两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领导,都为之动容的、源自骨子里的绝对自信!
他们想起了江辰入厂以来,创造的那一个又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奇迹。
这个年轻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打破常规而存在的!
沉默。
漫长的沉默之后。
“好!”
杨厂长猛地一拍桌子,那巨大的响声,宣示着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
他也豁然站起,虎目圆睁,用一种近乎咆哮的音量吼道:
“小江!我就信你这一次!”
“你需要什么人,什么工具,什么权限,全厂上下,随你调遣!”
周领导也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许:
“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冲劲!我们不问过程,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两位最高领导,同时拍板!
这一下,再无人敢有异议。
得到了最高授权,江辰不再多言。
他对着众人微微点头,算是致意。
然后,他转身,当即离席。
在一众技术员或怀疑、或嫉妒、或担忧、或崇拜的复杂目光交织中,他没有丝毫的停留,大步流星地朝着远处那个灯火通明,如同钢铁巨兽般匍匐在夜色中的生产车间走去。
他的背影,决然而坚定。
今夜,他要再次创造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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