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风似乎都停了，只剩下二大妈那具肥硕的身躯在地上蠕动时，与尘土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她像一个被戳破了的巨大皮球，泄了气，却依旧不甘心地在地上翻滚撒泼，嘴里哼哼唧唧，试图挽回最后的颜面。
然而，没有人在意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林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眼前这个在地上打滚的女人，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挡路的、碍事的石头。
他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懒得说。
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口舌，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林卫只是默默地弯下腰，一只手轻松抓住崭新自行车的横梁，手臂肌肉微微贲起，一股力量瞬间爆发。
那辆沉重的二八大杠，被他猛地一提，稳稳地扛在了肩上。
他迈开脚步，从二大妈肥胖的身体旁绕了过去，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眼神都没有半分偏移。
他径直走回自己的小屋。
“哐当！”
清脆的落锁声，像一记耳光，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这声音宣告着，这场闹剧，在他这里，已经结束了。
冷处理，是釜底抽薪。你越是搭理她，她就越来劲；你若无视她，她的独角戏便唱不下去。
果然，二大妈见林卫根本不接招，一个人在地上滚了半天，只觉得浑身骨头都硌得生疼，围观邻居的目光也从最开始的看热闹，变成了看笑话。
她觉得索然无味，正准备找个台阶，自己灰溜溜地爬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了“正义感”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响彻整个院子。
“林卫！你给我出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大爷易中海，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一脸不怒自威的官样，又一次站了出来。
他走到林卫紧闭的门前，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此刻布满了道德制高点上的威严。他抬起手，用指关节重重地敲击着门板，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这敲门声，敲的不是门，是他的权威。
“林卫，开门！”
他的声音洪亮，刻意让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做人不能这么绝！刘家现在是困难时期，可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一个院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得互相帮衬！”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开始了他那套最擅长的道德说教。
“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厂里提拔，学校表彰，就不能大度一点？发扬一下咱们工人阶级崇高的友爱互助精神，先拿出点钱来，给光天看病要紧啊！”
门，被“吱呀”一声拉开。
林卫站在门内，屋里的阴影将他半边脸笼罩，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他冷冷地看着门外这位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没有立刻反驳，嘴角反而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一大爷，既然您要讲道理，那我就跟您好好讲讲。”
“我问您几个问题，您当着全院街坊邻居的面，给我个答案。”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第一个问题。”
林卫伸出一根手指。
“刘海中，在夜里偷偷潜入红星小学，蓄意破坏学校公共财产——礼堂舞台，并且意图通过制造舞台坍塌事故，对我进行人身伤害。这件事，是不是事实？”
易中海的脸色微微一变。
“第二。”林卫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刘光天之所以会摔断腿，不是因为帮我干活，而是因为他爹刘海中愚蠢又恶毒的计划败露，他自己慌不择路，自食恶果。这，又是不是事实？”
易中海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院子里，原本一些被他煽动得有些同情刘家的邻居，此刻也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
“第三！”
林卫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从门内的阴影中走出，站在阳光下，目光如两道利剑，直刺易中海浑浊的双眼！
“现在，加害者遭了报应，家破人残，你却让我这个差点被弄死的受害者，拿出钱来，去给加害者那个同样参与了阴谋的儿子看病？”
“一大爷！这就是您口口声声的‘公道’？这就是您挂在嘴边的‘工人阶级友爱精神’？”
“就是让受害者，给加害者赔钱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尖锐，一句比一句响亮，如同连珠炮，更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易中海的心口！
他的那套仁义道德的虚伪外衣，被林卫当着全院人的面，一层一层，撕得粉碎！
易中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他感觉全院人的目光都变成了火辣辣的巴掌，正一下一下地抽在他的老脸上。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恼羞成怒之下，易中海所有的伪装都崩塌了。他猛地伸出手，就要去抓林卫的胳膊。
“你跟我到一边去！我跟你好好谈谈！”
他想利用自己长辈的身份和多年积累的威严，强行把林卫拉到角落里，私下里施压，挽回自己的颜面。
然而，他面对的，是林卫！
林卫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就在易中海那只布满老人斑的大手即将触碰到林卫衣袖的瞬间——
“啪！”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响声，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开！
所有人都看到，林卫的手快到出现一道残影，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易中海伸过来的手背上！
力道之大，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
“别动手动脚的！”
林卫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压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警告。
他死死地盯着易中海，一字一顿地说道：
“易中海，我尊敬你是院里的长辈，才叫你一声一大爷！”
“你别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收起你那套和稀泥、拉偏架的把戏！再敢仗着年纪大，跟我倚老卖老，我告诉你——”
林卫的目光扫过易中海，又扫过旁边噤若寒蝉的众人。
“我连你一块收拾！”
易中海的手背上，五道清晰的红指印瞬间浮现，火辣辣地疼。他捂着自己的手，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猛地缩了回去，又惊又怒地看着林卫，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被吓住了。
全院的人，也都被林卫这股撕破脸皮、谁的面子都不给的狠劲，给彻底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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