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长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
林卫将那二十块钱安家费,连同这个月的预支工资,整整齐齐地叠好,揣进了最贴身的内兜。
崭新的钞票带着油墨的清香,隔着一层布料,沉甸甸地贴着胸口,那份踏实的重量,驱散了穿越而来最后的一丝惶惑。
这笔钱,在这个年代,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
它意味着生存的底气,意味着独立的资本。
林卫的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安身立命的钱,这盘棋,才算真正活了。
下班的铃声响起,林卫没有耽搁,径直走向了供销社。
柜台后的售货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一副爱答不理的官派作风。
林卫也不在意,直接将布票和钱拍在了柜台上。
“同志,扯二尺的确良。”
看到钱和票,售货员的脸色才稍微缓和,麻利地量了布,撕拉一声扯下。
揣好布料,林卫转身就钻进了喧闹的菜市场。
他目标明确,直奔肉铺。
案板上,肥瘦相间的猪肉泛着新鲜的油光,在这普遍缺少油水的年代,这玩意儿比金子还吸引人的眼球。
“师傅,给我来两斤五花,要肥一点的。”
林卫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周围买菜人的耳朵里,瞬间吸引来一片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两斤!
还要肥的!
这小子是不过日子了?
屠夫也是个爽快人,见林卫出手阔绰,手起刀落,“哐”的一声,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就落在了秤上,只多不少。
用油纸麻利地一包,递了过去。
林卫又买了些翠绿的青菜,这才提着这份沉甸甸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向四合院走去。
刚踏进中院的门槛,一股霸道的肉香就从他手里的油纸包里蛮横地钻了出来,混着酱油和各种香料的味道,在傍晚的空气中肆意弥漫。
这股味道,是贫瘠年代里最致命的诱惑。
“嘶溜……”
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忍不住吸溜口水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清晰。
一扇扇窗户后面,一个个小脑袋探了出来,鼻子使劲地嗅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卫手里的油纸包,那眼神,是混杂着渴望与贪婪的绿光。
林卫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目不斜视,对那些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回自己的小屋。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生火,洗米,切肉,下锅。
随着“刺啦”一声,肥美的五花肉在滚烫的铁锅中迅速收缩,油脂被逼出,与冰糖、酱油、八角、桂皮激烈碰撞,升腾起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勾魂的香气。
这股香气,如同长了腿的信使,从门缝窗隙钻出去,蛮不讲理地侵占了整个四合院的嗅觉。
一锅红烧肉,炖得软烂入味,色泽红亮。
配上白米饭,林卫吃得满嘴流油,通体舒泰。
吃饱喝足,他收拾好碗筷,从角落里拿出白天从学校木工房顺手带回来的一块边角料。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红木。
木质坚硬,纹理细密,色泽深沉,即便只是块没人要的废料,也透着一股天生的贵气。
林卫坐在灯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样式古朴的刻刀。
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指尖翻飞,刻刀在木块上轻盈地游走,时而削,时而凿,时而刻,时而磨。
木屑如同纷飞的雪花,簌簌落下。
空气中,红木特有的清香渐渐压过了残存的肉香。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仿佛那复杂的结构图早已刻印在脑海深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块平平无奇的木料,就在他手中脱胎换骨。
一枚由九个部件构成,结构繁复、严丝合缝的鲁班锁,悄然诞生。
经过最后的打磨,红木表面呈现出一种温润油亮的包浆感,榫卯交错,环环相扣,充满了古典的韵味和机械的美感。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
林卫推开门,靠在门框上,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鲁班锁。
他的手指灵活地拨动,九个部件时而分离,时而组合,发出的清脆木质碰撞声,在寂静的院子里传出很远。
这声音,连同那精巧的造型,瞬间成了新的焦点。
院里还没回屋的孩子们,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像一群闻到腥味的小猫,悄悄围拢。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林卫手中的那个“高级玩意儿”。
在所有目光中,有一道最为炽热,最为贪婪。
是贾家的棒梗。
棒梗的肚子早就被林卫家的肉香搅得翻江倒海,抓心挠肝。
他奶奶贾张氏只给了他一个干巴巴的窝头,那味道和隔壁飘来的肉香一比,简直就是猪食。
此刻,他心里的馋虫还没压下去,又被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漂亮玩具勾起了无尽的占有欲。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吃肉,还有这么好的玩具!
那本该是我的!
被惯出来的蛮横和在院里当孩子王的威风,让他丧失了理智。
“给我!”
棒梗低吼一声,像一头饿疯了的小狼,猛地冲了上来,伸手就抢。
林卫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在棒梗的手即将触碰到鲁班锁的瞬间,他的手腕只是轻轻一侧。
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让棒梗的扑抢落了个空。
紧接着,林卫伸出食指,看似轻飘飘地,在棒梗冲过来的脑门上,点了一下。
“蹬蹬蹬!”
棒梗只觉得一股巧劲传来,脚下站立不稳,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摔得他眼冒金星。
林卫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分给他。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旁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带补丁的干净衣服,平时很懂事的小女孩身上。
“妞妞,这个送给你玩。”
他的声音温和下来,将手中那枚油光锃亮的红木鲁班锁递了过去。
叫妞妞的小女孩愣住了,大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喜。
她怯生生地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比她见过的任何东西都漂亮的玩具。
“谢谢……谢谢林卫叔叔!”
女孩的声音甜甜糯糯,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凭什么给她不给我!”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棒梗的理智彻底崩断。
他坐在地上,双腿乱蹬,两手捶地,扯开嗓子开始撒泼打滚。
“哇——!我的!那是我的!你还给我!哇——!”
哭嚎声尖利刺耳,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林卫眉头微皱,只觉得聒噪。
他懒得再看这场闹剧,转身回屋,“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棒梗见哭闹没用,那个坏人根本不理他,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满脸的泪水和鼻涕,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和委屈,疯了一样冲回了家。
“奶奶!我要那个!我要吃肉!”
贾家的饭桌上,昏暗的灯光下,摆着一盆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旁边是一碟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这就是贾家一家的晚饭。
棒梗像一颗小炮弹般冲了进去,对着正在喝糊糊的贾张氏就尖声嚷嚷。
“要什么要!要命啊!家里哪有钱给你买肉!”
贾张氏正为晚饭发愁,闻着隔壁的肉香,自己都馋得不行,一肚子火没处发,对着宝贝孙子也没了好气。
“我不管!我就要!我就要那个玩具!我就要吃肉!哇——”
棒梗的哭声拔得更高了。
见奶奶不理他,反而还骂他,他胸中的暴戾之气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把掀翻了饭桌!
“哐当!”
一声巨响。
陶盆和碗碟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那盆本就没多少的玉米糊糊,洒得到处都是,黏糊糊地糊在了地上和桌腿上。
整个贾家,瞬间死寂。
“哎呦我的小祖宗!”
贾张氏最先反应过来,看着一地狼藉,气得浑身肥肉都在发抖。
她指着棒梗,嘴唇哆嗦着,破口大骂。
“你个挨千刀的!要反天了你!”
整个贾家,瞬间变得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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