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的尘埃在正午的阳光下缓缓飞舞,最后落定。
林卫直起酸麻的腰,看着被自己收拾得窗明几净的安身之所,长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在这偌大的四九城里,有了个属于自己的窝。
可安顿下来,只是第一步。
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工作。
在这个一切凭票供应的年代,没有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正式户口,没有粮票、布票、肉票……没有一切。
那不是生活,是活活等死。
他坐在床沿上,目光沉静,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这满院的禽兽,谁能成为自己的第一个踏脚石?
一大爷易中海?不行。这老家伙满嘴仁义道德,最重脸面和“大爷”的权威,想从他身上捞好处,得先给他当牛做马,把自己塑造成他理想的“养老继承人”,太慢,也太恶心。
二大爷刘海中?更不行。一个纯粹的官迷,脑子里除了当官就是算计,格局太小,手段又蠢又毒。跟他打交道,纯属浪费时间,还容易溅一身泥。
思绪流转,一个戴着眼镜,总在盘算着什么的精瘦身影浮现在林卫的脑海里。
三大爷,闫福贵。
就是他了。
这个老家伙,是个典型的文化人,却又穷酸,浑身透着一股子小市民的精明。他身上有两个致命的弱点:一,视财如命,爱占小便宜;二,虚荣心极强,好为人师。
对付这种人,硬碰硬是下下策,必须用巧劲,投其所好,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把好处送上门来。
主意已定,林卫的心彻底安稳下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林卫从系统仓库里兑换出一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红糖,提在手里,径直走向了中院三大爷的家门。
“咚、咚咚。”
他敲门的节奏不急不缓。
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算账声,紧接着是一个不耐烦的问话。
“谁啊?”
门“吱呀”一声拉开一道缝,一股子算盘珠子和旧书本混合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
闫福贵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两撇小胡子耷拉着,眼皮一掀,看到是林卫,那张本就紧绷的脸,瞬间又往下垮了三分。昨天那一百二十块钱的损失,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心疼得现在肝儿还在抽抽。
“干嘛?”
他的语气,冰冷得能掉下渣子。
林卫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这股寒意,脸上瞬间堆满了热忱又淳朴的笑容,将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
“三大爷,在家呢?昨天的事,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站出来主持公道,小子我可就抓瞎了。”
“这是一点点小心意,不成敬意。您拿去给家里孩子冲碗糖水喝,补补身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对方还提着实实在在的东西。
在这个年代,一包红糖,那可是稀罕物,是能拿出去当硬通货的。
闫福贵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包分量不轻的红糖,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他脸上的寒霜,肉眼可见地开始融化。
他伸出手,象征性地推了一下。
“你这年轻人……咳……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嘴上客气着,手却已经牢牢地抓住了那包油纸。
林卫顺势松手,目的达成一半。
他没急着进屋,就站在门口,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迷茫又恳切的神情。
“是这样的,三大爷。”
“我这初来乍到,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两眼一抹黑。您是咱们院里最有学问、最有见识的人,肚子里的墨水比咱们院里水缸里的水都多。”
“小子斗胆,想请您给指条明路,以后我该怎么在这四九城里立足啊?”
这顶高帽子,简直是为闫福贵量身定做的。
“最有学问”、“最有见识”,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搔到了他的痒处。
闫福贵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他下意识地挺了挺鸡胸脯,清了清嗓子,背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捏着那包红糖,摆出了教书先生的派头。
“嗯,你这个年轻人,还算懂事。”
火候到了。
林卫立刻凑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三大爷,不瞒您说,昨天那笔赔偿款,我一个子儿都还没敢动。”
“我在乡下的时候就听人说,这城里不比乡下,办事得讲究礼数,得有门路。我寻思着,是不是该拿出点钱,买两瓶好酒,孝敬孝敬您这样的长辈,您看……”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意思,已经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钱,酒,孝敬。
这几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闫福贵的心尖上。
他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里,一瞬间迸射出灼人的光。他甚至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有酒拿,还能在他面前扮演“人生导师”,指点江山。
这买卖,划算!太划算了!
那副教书先生的矜持派头,顷刻间土崩瓦解。
“你……你有什么打算啊?”
闫福贵的语气彻底热络起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不瞒您说,我跟养父学过几年木工,手艺还算过得去。就想着找个地方,哪怕是先当个杂工,能有口安稳饭吃就行,不敢有别的奢求。”
林卫坦诚地说道,姿态放得极低。
“木工?”
闫福贵眼珠子滴溜一转,脑子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机会来了!
“我任教的红星小学,正好缺个负责修缮桌椅板凳的校工。活儿不累,还体面。”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林卫的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抛出诱饵。
“这样,我豁出这张老脸,亲自给你写封推荐信。明天,你跟我一块儿去学校试试!”
林卫的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他一把抓住闫福贵的手,手上的力道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失控。
“哎呦!那可太谢谢您了三大爷!您这真是我的活菩萨,我的再生父母啊!”
“等我发了工资,那两瓶好酒……不!四瓶!我亲自给您送到家里来!”
“好说,好说!提携晚辈嘛,应该的!”
闫福贵被他捧得飘飘然,得意地摆了摆手,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是让这小子买两瓶西凤呢,还是干脆狠一点,要两瓶茅台?
林卫这边,前程初定,未来可期。
而在另一头的刘家,气氛却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
“啪!”
一声巨响,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起来。
刘海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肥硕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指着对面站着的刘光天、刘光福两兄弟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两个废物点心!两个没用的东西!”
“关键时刻,屁都放不出一个!眼睁睁让他一个外来的小杂种,在我们家门口作威作福!我的脸,我们刘家的脸,都让你们两个给丢尽了!”
刘光福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爸,那小子邪门得很,劲儿太大了,我跟哥两个人都按不住他。”
“闭嘴!”
刘海中双目圆瞪,胸膛剧烈起伏,那股憋屈和破财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倾泻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我不管他多邪门!他今天住下了,这事就没完!”
他的声音阴狠下来,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恶毒。
“你们哥俩,给我盯紧点!找机会,给他使绊子,下黑手!”
“我就不信,整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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