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四九城,深秋。
风里卷着煤烟子的味道,刮在人脸上,带着一股子粗粝的凉意。
林卫背着一个洗到泛白的帆布包,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寒气,但他攥着房契的手心,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隔着粗布口袋,烙着他的掌心,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根。
他站在红星四合院那座褪了色的垂花门外,脚步顿住了。
院里很“热闹”。
东屋门口,一个身材肥胖、穿着崭新“的确良”衬衫的老头,正背着手,端着官僚的架子,对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半大孩子训话,唾沫星子喷出老远。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院里不许乱跑!撞到人怎么办?没点规矩!”
家家户户的窗根下都码着黑黢黢的煤球,房檐下挂着一串串火红的干辣椒和金黄的玉米棒子。
空气中,浓重的煤烟味、各家飘出的饭菜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厕所骚味,混杂成一股独属于这个年代的、令人窒息的“人间烟火”。
林卫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将这股混浊的空气吸入肺里。
这气息,既陌生得让他胃里翻腾,又熟悉得让他骨头发冷。
他彻底确认了,那个有着空调、外卖和互联网的二十一世纪,真的回不去了。
他不再是那个熬夜猝死的社畜,而是这个同样叫做林卫的,刚刚在乡下埋葬了养父母的孤儿。
这具身体的记忆,像是过电影一样在他脑中流淌。
养父临终前,颤抖着手将这份祖传的房契和一封遗嘱交给他,让他务必回到城里,拿回属于自己的家。
一个家。
林卫的目光穿过垂花门,落在了院子深处。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收回那间被恶邻霸占了整整五年的小屋。
“咳!你,站那儿干什么的?”
那个训话的胖老头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的陌生人,一双小眼睛从上到下扫过来,像是在用尺子丈量。
当他的视线落在林卫那件打了补丁的旧衣服和鞋头开裂的破布鞋上时,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二大爷,您又在教育光天光福呢?”
院里有人隔着窗户搭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笑意。
二大爷?
刘海中!
林卫的脑中,一个名字像是惊雷般炸响,但他脸上没有流露分毫。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迈步走了进去,姿态不卑不亢。
“大爷您好,我叫林卫。”
他走到刘海中面前,声音清晰平稳。
“我来收回我家房子,这是房契。”
说着,他便伸手去掏口袋里那份至关重要的文件。
“收房子”三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刘海中官威十足的气场。
他顺着林卫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自家旁边那间用木板钉得死死的、专门用来堆放煤球和杂物的小破屋。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那间房,他当自家仓库用得顺手,早就视作囊中之物,怎么可能凭空冒出来一个主家?
整整五年了!
“收房子?收什么房子?”
刘海中把眼一瞪,肥硕的身体向前压了一步,几乎要撞在林卫的胸口上,试图用体型优势压垮对方。
“我们院里没你这号人!看你这身穷酸打扮,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跑来打秋风的骗子吧?”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
“赶紧滚!听见没有?再不滚,我可就叫人把你绑了送派出所去!”
话音刚落,中院的门帘猛地一挑。
一个身材壮硕、理着板寸头的青年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盆走了出来,中气十足地嚷嚷着:
“秦姐,今儿吃什么好吃的啊?闻着可真香!”
“傻柱!你嚷嚷什么!”
傻柱!
林卫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刘海中。
傻柱。
还有这标志性的三进两院的格局,这院里人与人之间微妙又紧张的气氛……
一幕幕熟悉的画面,一个个鲜活的名字,在他继承的记忆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认知中,轰然合一!
错不了了。
这里,就是后世那部让他看得血压飙升的电视剧——《禽满四合院》!
一个院子,凑不齐一个好人。
而自己,显然就是那个在剧情开始前,就被这群“禽兽”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被遗忘的倒霉房主。
原来如此。
林卫紧绷的身体,反而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明白了。
既然他来了,成了这个倒霉蛋。
那么,这个剧本,就该换个写法了。
林卫的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刀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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