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城市沉入最深的静谧,唯有文化台地下演播厅的灯光依旧亮着。
凌霄坐在监控屏前,额头沁出冷汗,掌心的星盘滚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青铜表面,鬼宿所在的位置赫然浮现出一道蜿蜒血纹——如活蛇般缓缓游走,每一次蠕动都牵动他心头一阵刺痛。
他闭上眼,梦境再度浮现:星雾弥漫的桥头,母亲站在彼端,身影模糊却熟悉。
她嘴唇开合,似乎在说什么,可无论他如何凝神,声音始终被某种无形屏障隔绝。
唯有她的指尖,坚定地指向北斗第七星——摇光。
“妈……你想告诉我什么?”凌霄低声呢喃,手指不自觉敲击星盘边缘,发出清越一响。
系统无声激活,星伏008的虚影自魂桥尽头浮现,通体幽蓝,如同来自冥界深处的引渡者。
「警告:魂频阈值异常。检测到‘执念回流’现象,来源方向——北纬23,子午偏移1.7度。」
“执念回流?”凌霄皱眉,“你是说……有人的思念,正在逆向穿透生死界限?”
「鬼金羊司衡,非引路,乃判执。」星伏008语调冰冷,「凡魂滞留未解之言,皆归其辖。汝母所立之处,名‘断语桥’,为生者与逝者唯一可相望之地。然……不可通语,除非——星枢亲启魂律之门。」
凌霄心头一震。
他虽已解锁【星枢总御】权限,能调用四象星力、重塑地脉,但从未想过这力量竟也连接着幽冥之衡。
母亲的身影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她究竟想说什么?
那句未能出口的话,是否藏着更深的秘密?
与此同时,国家天文台的数据中心仍在运转。
南宫旋披着星图制服,发丝微乱,双眼紧盯着全息投影中不断跳动的心理监测曲线。
“七日内,全球十二万三千六百二十一人报告‘清晰梦见亡亲’。”她轻声念出数据,“其中83%明确描述‘对方似有未尽之语’,情感关键词集中于‘等待’‘叮嘱’‘别忘记’。”她调出时间轴,子时三刻的峰值如同尖锐山峰刺破平静波谷,“而这一时段,鬼宿正悬中天,黄经285,与地球自转形成共振夹角。”
她忽然停顿,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模型结构:“我们一直以为星宿是天象符号,是古人观象授时的工具……但如果它们其实是某种‘信息节点’?一种跨越维度的意识中继站?”
“不是迷信。”她低语,“是被遗忘的通信协议。”
另一边,技术棚内,老周正趴在一堆量子传感器之间,额头上贴着退烧贴——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的结果。
他的手指飞快敲击控制台,将星盘输出的原始信号导入新研发的“魂频可视化仪”原型机。
“没有电磁波,没有引力扰动,也没有粒子衰变特征……”他喃喃自语,“但它确实在波动,带着情绪梯度,像是……悲伤、牵挂、不甘……”
屏幕上,一段奇异的光谱缓缓成型——金色星砂般的轨迹在黑暗中流淌,仿佛银河倒悬,又似泪痕划过夜空。
“我们在录思念。”老周声音发颤,眼眶泛红,“不是能量,不是物质……是纯粹的情感残影。”
导播间里,小林导正翻阅观众留言档案,密密麻麻的“托梦”记录让她指尖冰凉。
一条条看似荒诞的倾诉背后,竟有着惊人的一致性:亲人出现的时间、地点、动作,甚至衣着细节,都与现实高度吻合。
她突然停下,在一份匿名投稿前怔住——
“我梦见我爸了,他就站在我老家院子门口,手里拎着煤油灯。我没敢上前,他也没说话,只是对我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厨房……”
小林导猛地抬头,看向凌霄的方向,心跳加快。
这些梦,不只是回忆。
它们像是一种等待被接收的信息。
就在此刻,星盘再次震颤,血纹骤然扩散,竟沿着二十八宿轨道蔓延半圈,最终停在井宿与柳宿之间,形成一个诡异的闭环。
凌霄猛然起身,脑海中响起一声遥远的钟鸣——
那是锁链轻晃的声音。
门外,一道黑影悄然立于走廊尽头。
黑袍覆面,手持铜铃,铃舌无风自动,发出极细微的“叮”声,仿佛勾魂索命前的最后一声提醒。
冥姑低语如烟:“生者执念愈深,死界裂隙愈扩。若再启魂门……阴阳倒悬,万灵同悲。”
而凌霄望着星盘上那道仍未平息的血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母亲不是来告别的。
她是来等他听懂那句话的。
导播间的灯光调至微暖,小林导戴着耳机,指尖在剪辑台上轻轻滑动。
屏幕上,一段段未经处理的音频波形如心跳般起伏,每一帧都承载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重量。
她深吸一口气,点下播放。
“冰箱里……饺子别忘吃。”
声音沙哑而温柔,像冬夜炉火旁的一声轻叹。
画面切到一位中年女人的采访片段,眼眶通红:“我爸走前那天包了韭菜馅的,说够我吃一周……可我加班,没回家。第二天,他就走了。”
音频继续流淌——
“旗没倒……兄弟,旗没倒。”
镜头晃过战场旧照,老兵颤抖的手抚摸着褪色军功章,“我们在雪地里守了三天,他最后一句话是这个。昨夜梦里,他又说了。”
最后是一段童声录音,带着哭腔:“妈妈说……要勇敢长大。”
屏幕黑下,只剩一行字缓缓浮现:“他们走了,但话还没说完。”
小林导摘下耳机,泪水已无声滑落。
她回头看向监控画面中的凌霄——那人正低头摩挲着一支陶埙,那是母亲生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素坯无纹,却总在子时泛出淡淡星辉。
“这不只是思念。”她喃喃道,“这是……未完成的对话。”
凌霄站起身,将陶埙贴在胸口,仿佛能听见其中回荡的低语。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若星辰真是信息的节点,若魂灵真能在特定频率下与生者共鸣,那么身为【星枢总御】者,他有责任打开那扇门——哪怕代价未知。
当夜,文化台地下试验田被临时改造为星轨共振区。
老周率技术组布下九宫量子纠缠阵,南宫旋亲自校准黄道坐标,确保穿越窗口精确锁定宋代清明冥祭夜——据古籍记载,那一夜阴阳最薄,魂途初启,正是“断语桥”显现之时。
凌霄盘坐中央,星盘置于膝上,血纹如活脉搏动。
他闭目凝神,默念系统口令:
“以星为引,以心为信,开启魂律通道——目标:北纬23,子午偏移1.7度,时间锚定宋历清明亥时三刻。”
刹那间,星盘爆发出幽金色光流,天地骤然失重。
空气扭曲成螺旋状的星轨,四周草木逆生长,根须朝天,叶片化作星砂。
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穿过层层叠叠的时间褶皱,坠入一片无垠灰白。
脚下并非实地,而是一条横贯星野的长桥——桥身由碎星与记忆凝结而成,每一步踏下,便有无数面孔在光尘中闪现:哭泣的母亲、跪拜的孩童、执手不语的恋人……这里是魂桥,连接生死的唯一通路。
尽头,一头巨羊静立。
金角如日初升,银瞳似月悬空,周身缠绕着古老符文锁链,却不显威压,唯有深不可测的寂静。
它低鸣一声,声波穿透灵魂:
「鬼金羊在此,司衡执念。汝母之魂,滞于‘未言之憾’,欲归不得。尔既来问律,可敢听判?」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老周的“魂频可视化仪”突然尖啸警报,整面墙的数据显示屏瞬间转为刺目蓝光。
能量读数突破临界值,仪器自动投射出一行冰冷文字:
「魂桥已启,生者勿踏」
而那黑袍覆面的冥姑,正站在远处高塔之上,锁魂铃剧烈震颤,发出凄厉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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