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侍立的士兵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不敢抬头。
大将军的怒火是实质的,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脊背上,让他喘不过气。
“遵命!”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吐字清晰。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转身便逃,连头都不敢回。
厚重的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士兵大口呼吸着微凉的夜风,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
他很清楚该去哪里找墨鸦。
将军的召见,十万火急。
他穿过将军府层叠的院落,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空旷。
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前,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最高处的屋脊上,一道黑色的身影躺在微翘的飞檐上,被残阳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那人枕着手臂,仿佛睡着了。
只有衣角在晚风中偶尔的拂动,证明他还活着。
墨鸦。
百鸟现任首领,姬无夜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一年前,前任首领死于任务,他便接替了那个位置。
士兵与他有些交情。
他拢起手,恭敬地扬声。
“墨鸦大人,将军有请。”
屋顶上的人影许久没有动静。
片刻后,一个带着几分懒散的声音才悠悠飘下。
“知道了。”
士兵安静地立在原地等候。
他看见那道人影缓缓伸了个懒腰,动作舒展而从容。
下一刻,那身影散开了。
不是跳下,也不是攀爬,而是化作一团漆黑的羽毛,随风而逝。
士兵早已习惯了这副景象,可每次见到,后背还是会窜起一股凉气。
他转身,快步返回那座幽暗的大殿。
密不透风的殿室内,姬无夜依然坐在案后。
那只被捏碎的青铜酒爵,静静躺在深色的案几上,记录着他先前的暴怒。
空气里,酒气与金属的冰冷气息交织在一起。
殿内一角的阴影忽然蠕动起来。
那片黑暗旋转着,凝聚成一个清晰的人形。
身着黑羽长袍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落地无声。
单膝跪地,姿态标准得无可挑剔。
“将军。”
墨鸦的声音里,再没有半分方才的慵懒。
平直,恭敬,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知道将军为何召见自己。
王宫里那位新上任的公主剑师,消息也同样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也清楚将军的怒火有多可怕。
他畏惧这种怒火。
并非畏惧将军的实力或者威严,而是畏惧那种纯粹的,毫无征兆的残暴。
姬无夜是个会因为一点不顺心就随意杀人的主。
墨鸦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有着冰冷的认知。
他是一件工具。
一件趁手好用的,锋利的兵器。
可任何兵器,在主人觉得它不够顺心时,都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
所以,他从不敢大意。
姬无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重而阴冷。
“姜澈。”
姬无夜吐出这个名字,嗓音里满是压抑的憎恶。
“红莲公主的新剑术老师。”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墨鸦低着头,保持着沉默。
“我的夜幕,给我的情报是,他剑术平平,毫无威胁。”
姬无夜发出一声低沉的,不带笑意的喉音。
那粗糙的声响,在死寂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酒囊饭袋!”
他身躯前倾,庞大的身形投下巨大的阴影。
“或者说,是那条小虫子,骗了所有人。”
他的声音压低,化作了危险的耳语。
“去。”
“试探一下他的深浅。”
空气停滞了一瞬,充满了未曾言明的杀机。
“我怀疑,他对本将军抱有敌意。”
姬无夜的双眼眯成一条危险的缝隙。
“一个心机如此之深的小鬼,留着,必成后患。”
他终于下达了真正的命令。
“我不希望他,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殿内的杀意瞬间浓重到几乎凝为实质。
墨鸦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
“遵命。”
他用同样平直的语调应下。
随即,他的身体开始虚化。
整个人化作一团旋转的黑色羽毛与阴影,迅速融入殿内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姬无夜又一次独自一人。
他靠回冰冷的青铜宝座,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一个十四岁的小鬼,就算懂得藏拙,又能有多强的实力。
墨鸦,是真正顶尖的杀手。
在这座将军府里,实力仅次于他自己。
对付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少年。
必杀之局。
那只胆敢挑衅他的蚂蚁,在他还没来得及长成任何威胁之前,就会被彻底碾碎。
他拿起另一只完好的酒爵,重新斟满了酒。
在他心里,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
王宫,兰轩。
傍晚的余晖穿过雕花的窗格,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斜影。
姜澈站在庭院中,身姿笔挺。
他的面前,红莲公主正有些不耐地挥舞着手中的木剑。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发丝,让她那张娇俏的脸蛋多了一丝狼狈。
“不对。”
姜澈的声音响起,清冷,没有起伏。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红莲持剑的手腕。
少女的手腕纤细,带着温热的触感。
“你的剑势太散。”
“出剑时,力量应该从腰腹而起,贯通手臂,直达剑尖。”
姜澈引导着她的手臂,用一种缓慢而清晰的动作。
重新演示了一遍最基础的劈砍。
“可这些我早就学过了。”
红莲撅着嘴,语气里满是抱怨。
以前的老师可从没这么烦人。
姜澈松开手,退后一步。
“你学过的,都是错的。”
他的话语直接,不带任何修饰。
“你的基础,是一座歪斜的楼阁,不推倒重建,永远无法用来御敌。”
红莲的脸颊鼓了起来,显然对这个评价很不满意。
姜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思绪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十四岁。
对于一个剑客而言,这个年纪还不算晚。
但她荒废了太多时间。
以她的天分,想要将这扭曲的架子彻底纠正,重新打好地基,至少需要两年。
两年。
姜澈的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无人察觉的凝重。
他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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