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科幻小说 > 锈色黎明 > 第二十五章春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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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雪在屋檐下化成冰凌,滴答滴答地敲着石阶。陈砚坐在实验室的窗边,看着林小满在院子里翻土,铁锨插进冻土的声音闷沉而有力,像在叩问大地的脉搏。他的手臂搭在窗台上,蓝色纹路已淡成几乎看不见的银线,只有在源质结晶靠近时,才会泛起细碎的光——这是矿脉深处的能量淬炼留下的印记,阿木说,这意味着他与源质的共鸣达到了新的境界。

“在看什么?”安安抱着一摞旧图纸走进来,鼻尖冻得通红,图纸上是铁山送来的温室设计图。她最近迷上了建筑,说要在广场旁盖一座玻璃花房,让绿谷的冬天也能看到鲜花。

“看小满翻地。”陈砚笑了笑,目光追着林小满的身影,“她说要在花房周围种上郁金香,图纸都画了三版了。”

安安凑到窗边,看着林小满弯腰撒下一把种子,动作虔诚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她昨晚还在灯下选种,说要挑最饱满的。”小姑娘忽然压低声音,“陈砚哥,你打算什么时候……”

“什么?”陈砚明知故问,耳尖却悄悄发烫。

“求婚啊。”安安眨着眼睛,指了指林小满袖口露出的半截银链——那是陈砚从矿脉深处带回来的源质结晶原石,被老胡打磨成了水滴的形状,“全村人都等着喝喜酒呢。”

陈砚刚要说话,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小石头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铁皮筒,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陈砚哥!安安姐!铁山的信使来了!带了好东西!”

两人跟着跑出去,只见老顾的侄子阿力正从马背上卸一个巨大的木箱子,绿谷的孩子们围着箱子蹦蹦跳跳,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林小满也放下铁锨走过来,围裙上沾着泥土,眼神里满是好奇。

“这是老顾叔让我送来的。”阿力擦了擦汗,笑着拍了拍木箱,“说是从灰烬城废墟里找到的,专门给绿谷的孩子们。”

打开箱子的瞬间,所有人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叹。里面是十几个铁皮做的向日葵模型,花瓣用彩色玻璃拼成,花心嵌着小小的源质灯泡,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最底下还有个发条装置,上弦后,花瓣就能缓缓转动,像真的向日葵在追逐阳光。

“是旧纪元的玩具!”小石头抱起一个模型,手忙脚乱地上弦,玻璃花瓣转动起来,引得孩子们一阵欢呼。

安安抚摸着模型的花瓣,突然“呀”了一声,从箱子底抽出一张纸条。是老顾的笔迹,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灰烬城的孩子们以前就玩这个。陈砚兄弟,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种子库,春天就给你们送向日葵花种,最好的那种,能长三米高。”

林小满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折好,放进围裙口袋:“那我们得把花房盖得再大些。”

陈砚看着她鬓角沾着的草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转身对阿力说:“麻烦你转告老顾,等向日葵开了,我们请铁山的所有人来绿谷喝新酿的米酒。”

阿力笑着应下,又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布袋:“对了,这是给陈砚兄弟的。老顾叔说,你或许用得上。”

布袋里是块巴掌大的黑色芯片,边缘还带着烧灼的痕迹。陈砚认出这是守望者长老的个人终端芯片,上次在精炼厂爆炸前,他趁乱从控制台掰下来的。“这东西……”

“铁山的技术员破解了一部分数据,”阿力压低声音,“里面提到‘源质母巢’,好像在北方的冰川里,是所有源质能量的源头。长老会的残余势力正在往那边聚集,说是要重启什么‘净化计划’。”

陈砚的眉头皱了起来。源质母巢?这个词在周明远的日记里也出现过,只说是“禁忌之地”,从未细说。“技术员还破解出别的吗?”

“只知道坐标在北纬73度,”阿力摇摇头,“其他的都是乱码,像是被某种能量干扰了。”

送走阿力后,陈砚把芯片交给安安:“用阿木爷爷的解码器试试,看看能不能恢复更多数据。”

小姑娘立刻抱着芯片钻进实验室,额头上的印记微微发亮——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她已经能靠印记直接读取源质加密的信息。林小满走过来,递给陈砚一杯热水:“又要有麻烦了?”

“可能吧。”陈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但不是现在。”他指了指院子里的孩子们,他们正围着向日葵模型跳舞,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春天快到了,先让大家好好过个年。”

林小满点点头,靠在他肩上:“等向日葵开了,我们就成亲。”

陈砚愣了一下,转头看她,发现她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你……”

“我听安安说了,你有东西要送给我。”林小满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异常清晰,“我愿意。”

陈砚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实验室里传来安安的欢呼:“破解出来了!陈砚哥,你快来看!”

两人走进实验室时,安安正指着屏幕上的三维地图,上面用红色标记着一个巨大的冰川轮廓,中心位置闪烁着绿色的光点。“源质母巢就在冰川下面,像个巨大的能量球。芯片里说,那里的源质能量是深核的一百倍,一旦失控,半个世界都会被冻结。”

屏幕下方滚动着一行行代码,安安指着其中一段:“还有这个,‘母巢守护者’,好像是种能控制源质能量的生物,守望者想利用它们来驱动净化计划。”

陈砚看着地图上的冰川,突然想起周明远日记里的一句话:“源质是双刃剑,能孕育生命,也能毁灭一切。”他转身对安安说:“把坐标记下来,暂时别声张,先过完这个冬天。”

小姑娘懂事地点点头,关掉解码器:“我刚才在芯片里还看到个有趣的东西。”她调出一段视频,画面有些模糊,是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正在给一群孩子讲植物生长的原理,背景里的窗台上,摆着一排向日葵盆栽。

“是周明远爷爷!”林小满惊讶地说。

视频里的周明远比照片上年轻许多,眼神温和得像春风:“记住,孩子们,植物最厉害的不是开花结果,是扎根。哪怕在石头缝里,只要根扎得深,就能等到春天。”

视频到这里就断了,只剩下雪花点闪烁。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冰凌还在滴答作响。

陈砚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矿脉方向。那里的源质结晶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像沉睡的星辰。他知道,北方的冰川里藏着未知的危险,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

因为他看到院子里的孩子们还在玩耍,看到林小满在给花房的地基画线,看到安安在整理新到的种子,看到绿谷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这些平凡的瞬间像一根根坚韧的根须,深深扎进这片土地,支撑着他们对抗所有风雨。

“春天来了就好了。”林小满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这片土地许愿。

陈砚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实验室墙角的酒缸上。里面泡着新酿的米酒,是用去年的新米酿的,再过一个月就能开封。他想象着春暖花开时,向日葵长到三米高,金色的花盘在风中转动,铁山的朋友们笑着举杯,孩子们追逐着蝴蝶,林小满穿着新做的红衣裳,站在花丛里对他笑。

那画面如此清晰,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

窗外的冰凌终于融化殆尽,一滴水珠落在陈砚的手背上,带着初春的暖意。他知道,无论北方的冰川里藏着什么,只要绿谷的根还在,只要春天还会到来,他们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因为希望,从来都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是种子在冻土下的呼吸,是孩子们手中转动的向日葵模型,是爱人掌心的温度,是所有平凡人对明天的约定。

春天,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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