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卡在了诸天万界所有人的喉咙里。
前一秒,还是满屏飞舞的绿帽子和极尽嘲讽的电子音乐,是一场席卷所有维度的狂欢。人们津津有味地品鉴着五百年前的爱恨情仇,将天命大主教的悲惨情史当成了最顶级的下酒菜。
后一秒,音乐和画面戛然而止。
那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黑色宋体字,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所有人的心脏。
【那么,卡莲·卡斯兰娜,究竟犯下了何等罪行,才会被天命处以……公开火刑?】
火刑。
这个在许多文明中都代表着最极致的痛苦与羞辱的词汇,与那个如月光般圣洁的白发少女联系在了一起。
那个将小奥托从泥潭中拉出来的神明。
那个与樱发巫女相拥而眠的美丽少女。
那个被无数人视作英雄与光明的卡斯兰娜。
她最后的结局,是被绑在火刑架上,在万众瞩目之下,被活活烧死?
荒谬。
滑稽。
彻头彻尾的,让人无法接受的黑色幽默。
刚刚还在为“绿托”而捧腹大笑的人们,脸上的肌肉僵住了。那顶绿色的牛仔帽,那顶可笑的原谅针织帽,此刻看来,都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三月七那句“我是她们的私生女”的惊天言论,还回荡在车厢里。
她脸上那股子“破案了”的得意与兴奋,在看到“火刑”二字时,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等……等等……”
她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火刑……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烧、烧死?”
没有人回答她。
丹恒放下了手中的击云,原本只是看戏的他,此刻面沉如水。他想起了仙舟的某些古老而残酷的刑罚,想起了那些被历史洪流碾碎的无辜者。
姬子端着咖啡杯,袅袅升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她只是低声重复了一遍那个词。
“公开火刑……”
这四个字,意味着行刑者不仅要毁灭她的肉体,更要摧毁她的名誉,让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以一种最不堪的方式死去。
何等深仇大恨。
“那、那我……”三月七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刚刚编造出来的悲情身世,此刻却有了真实的痛感,“那我岂不是……我岂不是刚找到妈妈,就发现……我一个妈被人烧死了?!”
她这句带着哭腔的话,让车厢里沉重的气氛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这一次,没人笑得出来。
瓦尔特·杨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画板。
那幅刚刚勾勒出轮廓的【喜当爹】Q版画,此刻显得无比刺眼。画中那个戴着绿帽、泪流满面给婴儿换尿布的小人,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浅薄。
他拿起橡皮,一言不发,将那幅画彻底擦去,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想起了自己世界的奥托。
想起了那个男人为了复活卡莲,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的疯狂。
原来,那份偏执的源头,不是因为爱人移情别恋,而是因为……他甚至没能保护好她,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了火刑架?
瓦尔特忽然觉得,自己对那个宿敌的了解,依旧停留在最表面的层次。
“天命……”丹恒的声音很低,“处决了他们最强的女武神?”
“而且,”姬子接过了话头,语气复杂,“是处决了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个未来的天命大主教,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这其中蕴含的矛盾与信息,庞大到令人窒息。
黄金庭院。
爱莉希雅脸上的笑容,在她最钟爱的花园里,第一次彻底消失了。
她那双总是盛满了星光的粉色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错愕。
“哎呀……”
她下意识地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俏皮话来。
“这可一点……都不美好了。”
庭院里,方才还热烈喧闹的气氛,早已降至冰点。
“哈!”
千劫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满是戾气的冷笑,他一拳砸在石桌上,坚固的桌面应声裂开数道缝隙。
“火刑?这就是那个叫‘天命’的组织干出来的好事?一群废物!连自己的英雄都保护不了,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刚刚还在为奥托被NTR而幸灾乐祸,此刻却将怒火转向了那个未知的行刑者。
“呜……”角落里,格蕾修的小脑袋从科斯魔的臂弯里探出来,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为什么要烧死漂亮的大姐姐……她做错了什么吗?”
科斯魔用力地将她按回怀里,不让她再看光幕上那刺眼的文字。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纯洁的孩子解释,世界上存在着如此丑陋的恶意。
“一切,皆为命运的纺线……”阿波尼亚闭着眼,双手合十,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哼,命运?”梅比乌斯抱着双臂,碧绿的蛇瞳中闪动着危险的光,“我只看到了愚蠢。因为嫉妒,因为恐惧,因为无法掌控,所以就要毁灭。人类,总是重复着同样无聊的戏码。”
凯文,始终沉默着。
他没有再嗦面,只是静静地看着光幕。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逐火之蛾的领袖,此刻的内心,绝不平静。
他想起了梅博士。
想起了自己穷尽一生,也想要守护的那个人。
如果,如果有一天,梅也被绑上火刑架……
凯文握着天火圣裁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他会将整个世界,都化为灰烬。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汇聚到了一个人身上。
樱。
她依旧站着,身姿笔挺如刀。
那张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周身的气息,却变得比凯文的冰雪还要凛冽。
“樱……”爱莉希雅担忧地走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入手一片冰凉。
“我没事。”
樱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杀意。
她不认识那个叫卡莲的女孩。
她也不认识光幕中那个与自己容貌一致的巫女。
但当“火刑”二字出现时,一种跨越了时空与维度的愤怒和悲痛,毫无征兆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就好像……被烧死的人,是她自己。
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天命……”
她念出了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记住你们了。”
...
稻妻,天守阁。
凝固的气氛,几乎要化为实质。
雷电将军周身的电光,已经不再是细微的电弧,而是化作了肉眼可见的紫色雷霆,在她身后狂舞。
“公开火刑……”
她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整个天守阁都在嗡鸣。
“以凡人之躯,审判神之眷侣。何等的傲慢,何等的……愚昧。”
她不再去看八重神子,也不再关心那段风花雪月的八卦。
她的威严,被触怒了。
无论那个樱发巫女是不是神子,无论那段感情是真是假,当一个凡人组织,胆敢用“火刑”这种方式,去处决一个与“神明”有所牵连的个体时,这就已经触犯了她的禁忌。
这是对“神”的权威,最赤裸的挑衅。
八重神子脸上的笑容,也早已收敛得一干二净。
她摇着御币,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哎呀呀,真是把一场好好的风流韵事,变成了一出最下等的悲剧。”
她语气轻佻,内容却无比沉重。
“天命……我似乎在某些古老的典籍里,见过这个名字。一个自诩为人类守护者的组织,却用着最野蛮的手段。真是讽刺。”
“宫司大人。”九条裟罗躬身,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此事,恐怕已非儿女情长。这背后,必然牵扯到巨大的阴谋。”
神里绫华也收起了折扇,秀美的脸上满是凝重。
“究竟是何等罪名,需要用到火刑?叛国?通敌?还是说……她触碰了某种禁忌的力量?而天命,为了掩盖真相,才选择了这种最极端的方式,来让她闭嘴,并震慑世人?”
白鹭公主的分析,一针见血。
八重神子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看向了光幕,眼神幽深。
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被冤枉了。
因为,如果是她,是她八重神子,有人胆敢动她看上的人一根头发,她绝不会只是让对方戴上几顶绿帽子这么简单。
她会让整个天命,都成为鸣神大社前,永世不得超生的祭品。
而光幕中那个金发男人,那个奥托……他做了什么?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走向了火刑架?
一瞬间,之前所有的嘲笑与同情,都化作了一个更深、更冷的疑问。
闹剧,已经结束了。
现在,所有人都想知道,那场燃尽了五百年爱恋的大火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一个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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