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闯进来坏他好事的,是什么仙女下凡,原来只是个愚蠢的护母心切的傻瓜。
看热闹的众人也捂嘴偷笑,深觉江念初是黔驴技穷。
“他不是和尚!哪怕有僧籍,他也不是。”
江念初斩钉截铁说完,抬脚就将刚直起腰的秃头男人踹倒,让所有人清楚的看到他头顶的九颗圆形伤疤。
“我娘自幼身体不好而信佛,我从小耳读目染颇晓佛门规定。僧人入寺时,会在头顶点一颗戒疤,这颗戒疤为清心。而后需要不停的考核合格,才能继续授戒疤。他自己说的入寺才三年,怎么可能有九颗戒疤?”
“我……”
秃头男人惊愕到咬舌头,根本还来不及解释,就听少女笃定冷笑,继续抛出证据:
“第二,常年住在寺庙的人,身上一定会有香烛味。可这人身上不仅没有,反倒是有一股子油哈喇味。他不是和尚,而是屠夫一类,不怕死的蠢货!”
所以哪里需要什么屈打成招?
江念初根本早就已经判断出对方的来历。
那她刚才那么说……林凤英额头的冷汗,忽的一下就窜了出来。
可惜啊!
她到现在才知道后悔,已经晚了。
“第三,提举府守卫森严。这不知死活的蠢货不仅能混进来,还能调开外层护院仆人,从而迷晕嬷嬷,这种种不合理的背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江念初说到这里一顿,抬眸对上林凤英闪避挪开的眼睛,弯腰在秃头男人的腰间抽出一块令牌。
众人定睛一看,不是提举府内令牌还能什么?
“雇佣他的人就是掌控府邸实权之人!这就是证据!”
林凤英心头一紧,就连呼吸都暂停了。
谁能想到已经死了五年的人,会突然冒出来?
她本以为今日过后,付玲秀即便不死也没了活路,所以根本就没防备。
“江夫人已经三年不管府内事务,而这新当家令是两年半之前换的。”
叶流萤生怕刚回来的闺蜜不清楚实情,立刻给她递刀补充。
林凤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却根本找不到什么话反驳。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甚至连抠衣角缓解压力都做不到。
坏了!
三条铁证都指向她,若是这和尚胆小如实交代,当着这么多人……她就完了!
“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提举府的令牌?若是如实交代,本大人可留你这条狗命!”
江浑居然先开了口。
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现在都不能让林凤英出事。
家丑已经丢了,只能牺牲不重要之人。
江念初微微挑眉,瞬间便分析清他的心里。
秃头男人也不是个傻得,哪怕吓得魂飞魄散,可活命是本能。
他立刻明白当家做主之人的意思,借着哭哭啼啼的喘气机会重新整理思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指天发誓道:
“我说,我全都如实交代!江大人,我半年前还是城南肉铺的屠夫,因为错手杀了人而东躲西藏。江夫人看中了我的魁梧,为了能经常见到我,才安排我进护园寺做和尚。其他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到底是从哪里偷到令牌,本官会查清楚。来人,把他……”
带下去三个字还没等出口,便被江念初厉声打断。
江浑想保住外室?
也得问她江念初能不能答应!
“事关我娘的名节,今日必须说清楚。”
她上前一步拦住要抓人的家丁,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吓退所有人不敢动。
京城小魔王,可不是说说而已。
她浑身散发的霸道生猛,哪里是普通的下人敢撼动的?
“这男人都快给你扒光了,你还有什么证据能展示?你可别忘了,你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跟个半裸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也不怕这么多人笑话!”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凤英松了一口气后,得意的对江念初挑眉嘲讽。
本来江念初的证据已经足够,她已经进入死局。
奈何当家人站在她这边!
江念初再厉害又能把她怎么样?
“我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啊!你们今日不还我娘公道,我就歪给你们看!”
江念初勾了勾左侧嘴角,威胁的语气不言而喻。
林凤英心里毛毛的质问:
“你要干什么?”
江浑瞳孔一震,刚要开口说话,便被嫡女抢了先。
“吴大人!”
江念初一个健步冲到正看热闹到聚精会神,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面前。
刑部尚书被这突然惊得差点咬到舌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袖子便她扯起来胡乱擦脸。
那嗷嗷的哭喊声宛若梦魇,把这丫头从小到大做过的恶,在他脑海里迅速又过了一遍。
那时他还只是个小官,也只见过她两面而已,可这小魔王……
对,他现在想起来,也确定了。
这种感觉不会差!
面前的少女的确就是江念初无疑!
“吴伯伯,呜呜呜!您可是我爹娘的故交!我小时候去你家玩的时候,你还给我看过你收藏的古画呢!”
吴尚书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那是他自愿给看的吗?
他年过半百,不爱酒不好色,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古画。
十年前的千秋节前夕,他刚去国子监读书,不知深浅的小儿子把江念初带回府玩,正巧赶上他与一众同僚欣赏自己收藏多年的古画。
这小魔王不仅当众撕了他有市无价的珍藏,还挑战他的爱好与专业。
最最要命的是,年仅十一岁的小魔王居然赢了。
他的画是假的!
那场脸丢的,他到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臊得慌。
但也正是因为她赢了,才避免他将假画在千秋节,万岁的生辰当天送给先帝。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江念初眼光高,他们一家老小的最好结局便是流放三千里。
这么大的恩情,他敢不还么?
他敢,这小魔王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这正义,那得伸张!
“咳咳……”
吴尚书轻咳两声,趁机将被揉皱成一团的袖子,从小魔王的手里抢回来,这才义正言辞的说道:
“奸淫掳掠乃是重罪!本官身为刑部尚书,总不能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