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空气，因为贾张氏的撒泼，变得粘稠而污浊。
四合院里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已经将不大的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窃窃私语声如同夏日午后的蝉鸣，嗡嗡作响，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林凡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身躯挺拔，像一根钉死的标枪，将门洞堵得严严实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正在上演全武行的老虔婆，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反而让贾张氏心头的无名火烧得更旺。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在她面前摆谱？
见林凡油盐不进，贾张氏那点可怜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
她布满横肉的脸猛地一沉，那双标志性的三角眼狠狠一瞪，眼角的皱纹挤压出刻薄的纹路。她扭过头，不再理会林凡，而是对着身后那个畏畏缩缩的棒梗，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命令。
“好孙子，别怕！”
她的声音尖利，穿透力极强，确保院里每个人都能听见。
“他不开门，你就从窗户爬进去！给奶爬进去！”
“进去就给他磕头，听见没有？磕了头，他就是你哥了！以后他吃肉，你就跟着喝汤！”
这话一出，周围的邻居们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这哪是认亲，这分明是明抢。
棒梗被他奶奶这番话鼓动得有些意动，瘦小的身子探了探，贼溜溜的眼睛已经开始打量林凡家那扇不算高的窗户。
贾张氏见状，更是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孙子霸占林凡家，吃香喝辣的场景。她转回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林凡，鼻子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
她决定亲自上手。
倚老卖老，是她横行这个院子几十年无往不利的法宝。
说着，她自己也往前凑了一步，伸出那双因为常年不做活而显得格外肥硕的手，五指张开，径直朝着林凡的胸口推去。
那手掌又厚又脏，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
“小兔崽子！给我滚开！”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破锣般的嘶吼，唾沫星子随着她激动的叫骂喷溅出来。
“别耽误我孙子认亲！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还敢拦着我贾家的人！”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就在她喊出“有娘生没娘养”这几个字的瞬间，林凡那双始终平静无波的眸子，骤然凝结成冰。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身体里轰然迸发。
他本不想跟这老虔婆一般见识，和一个满地打滚的泼妇计较，只会拉低自己的格调。但她三番五次地挑衅，甚至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他逝去的父母，已经触碰到了他心中那道绝对不可逾越的底线。
真当自己没脾气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贾张氏那只肥手，带着一股恶风，离林凡的胸膛越来越近。
五厘米。
三厘米。
一厘米。
就在那粗糙的指尖即将碰到他单薄衣衫的瞬间。
林凡动了。
他没有躲。
更没有后退。
在旁人看来，他只是身体微微一侧，仿佛只是为了避开对方的脏手。
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却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不退反进！
他探出的右手，精准地扣住了贾张氏推来的手腕。五指如铁钳，瞬间锁死，让对方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贾张氏一愣，她没想到林凡敢还手，更没想到这小子看着瘦弱，手上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她的手腕被捏得生疼。
她刚想张嘴咒骂，却发现后续的动作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林凡扣住她手腕的同时，脚下步伐行云流水般一错，整个人的重心瞬间下沉。他的腰身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然一拧，一股暗劲顺着手臂，传导至贾张氏的身上。
八极拳，“四两拨千斤”！
他没有用蛮力去对抗，而是完美地利用了贾张氏自己前冲的惯性。
那股前冲的力道，被他这一拉一带，非但没有化解，反而被成倍地放大，然后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哎哟！”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院子的喧嚣。
贾张氏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从手腕处传来，牵引着她整个身体。她那二百多斤的体重，在这一刻非但不是优势，反而成了加速她失控的催命符。
平衡，瞬间崩溃！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扑去！
她那肥硕的身躯，活脱脱一辆刹车失灵的重型坦克，以一种惨烈而滑稽的姿态，重重地撞向了跟在她身后，正准备看好戏的秦淮茹和棒梗。
秦淮茹和棒梗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们只看到自己的主心骨，那个在院里战无不胜的老虔婆，突然就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噗通！”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像是麻袋砸落在地。
尘土飞扬。
秦淮茹被撞得眼冒金星，向后便倒。棒梗更是被压在了最下面，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最终，祖孙三代，如同三个滚地葫芦，紧密地纠缠在一起，滚作一团，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院子中央的黄土地上。
贾张氏在最上面，秦淮茹在中间，可怜的棒梗被压在最底下。
狼狈至极。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前一秒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贾张氏，下一秒就这么……倒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带着自己的儿媳和孙子，摔了个惊天动地的“全家福”？
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噗嗤！”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个笑声仿佛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全场。
“哈哈哈哈！”
“哎哟，不行了，笑死我了！”
“这是什么新招式？叫‘合家欢’吗？”
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充满了整个四合院。那笑声里，满是幸灾乐祸和积压已久的怨气。
贾张氏平日里在院里作威作福，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此刻看到她出丑，众人心中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林凡依旧站在门口，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他垂下眼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地上哎哟叫唤，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叠在一起而分外艰难的三人。
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
声音，更是冰冷得如同腊月里最凛冽的寒风，清晰地传遍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哄笑声。
“我再说最后一遍。”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院子，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林凡的视线，如同锋利的刀子，从贾张氏惊恐的脸上，缓缓移到秦淮茹煞白的脸上，最后，落在了那个正龇牙咧嘴的棒梗身上。
“再敢打我，或者我妹妹的主意。”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下一次，就不是摔倒这么简单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那不是少年人的虚张声势，而是一种真正经历过生死，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实质性煞气。
刚刚挣扎着爬起来，正准备破口大骂的贾张氏，被这股气息一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林凡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盯上了。
所有准备好的，更恶毒的咒骂，硬生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惧，吓得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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