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的心脏还在胸腔里擂鼓，身侧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是娄晓娥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了眼。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旖旎与一丝淡淡的、属于她的馨香。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空气却在瞬间变得滚烫。
娄晓娥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像是被火燎过，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薄被，将自己裹得更紧，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带着无限羞赧的眼睛。
许大茂喉结滚动了一下，正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甜蜜的尴尬，房门却被轻轻叩响了。
咚，咚，咚。
“晓娥，大茂，起床吃早饭了。”
是娄母的声音。
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却像一道惊雷，在两人心头炸响。
他们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做贼心虚般的慌张。来到楼下餐厅，气氛瞬间凝滞。
娄父娄振华与娄母端坐在餐桌主位，面前摆着精致的早点，却一口未动。他们的目光如两道实质的探照灯，齐刷刷地锁定在许大茂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咳！”
娄振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震得许大茂心尖一颤。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故意板起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许大茂，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来了！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站起身，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一个“爸，我错了”已经滚到了嘴边。
然而，娄振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那就别拖泥带水了！”
娄父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
“今天，就把证给我领了！也省得外面的人说三道四，戳我娄家的脊梁骨！”
什么？
许大茂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来，老两口昨夜早就察觉到了楼上的动静。他们非但没有暴怒，反而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乐见其成。
一股巨大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许大茂所有的忐忑与不安。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
“是！爸！我这就去！我马上就去！”
他连声答应，声音都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发颤。
桌上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他却一眼都顾不上了。跟二老和娄晓娥打了声招呼，他抓起外套，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娄家大门。
自行车被他蹬得飞快，链条发出“哗啦啦”的急响，仿佛在为他的心情伴奏。
轧钢厂。
许大茂没有去车间，也没有走任何正常流程。他心里清楚，这种事，必须找到最关键的人物，用最快的速度办妥。
他径直冲上了办公楼，来到了李副厂长的办公室门前。
“报告！”
“进来。”
许大茂推门而入，看到李怀德正端着搪瓷缸子喝茶。
他顾不上喘匀气，立正站好，声音洪亮地开口：“李厂长，我……我今天想跟娄晓娥同志领证结婚，想请您给开个介绍信！”
李怀德呷茶的动作一顿，随即，他那双精明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光彩。
与娄家联姻！
这早已超出了许大茂的私事范畴。娄家在城里的关系网和财力，对于他李怀德的派系而言，是一股不可多得的强大助力！
“好事啊！大好事！”
李怀德“啪”地一下将茶缸放在桌上，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他绕过办公桌，亲热地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
“你小子，动作够快的嘛！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他二话不说，从抽屉里拿出介绍信的信笺，亲自拿起钢笔，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写完，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摸出轧钢厂那枚硕大的、代表着无上权力的公章，蘸足了印泥，重重地盖了下去。
那一声闷响，仿佛敲定了许大茂人生的新篇章。
李怀德看着那鲜红的印记，满意地点了点头。为了表示自己对这门婚事的极度重视和支持，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拉开了自己最私人的那个抽屉。
他从里面摸出了两张纸片，递给许大茂。
“拿着，给弟妹买点好东西，算是哥哥我的一点心意！”
许大茂定睛一看，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特供券】！
这玩意儿可比肉票、布票金贵多了，是有钱有级别都弄不到的稀罕物！
这份贺礼，太重了！
“谢谢厂长！谢谢厂长！”
许大茂千恩万谢地将介绍信和特供券珍重地收进怀里，感觉那薄薄的几张纸，此刻竟有千斤之重。
他再次骑上车，火速赶回城里。
在娄家门口接上早已梳妆打扮好、正翘首以盼的娄晓娥，两人并肩骑行，直奔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王府井百货大楼。
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中，许大茂豪气地用特供券，买了两大包当时最高档的“大白兔”奶糖做喜糖。又在服装柜台，给彼此挑选了一身崭新的咔叽布新衣。
穿上新衣的两人，站在百货大楼的镜子前，一个英挺自信，一个娇美动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随后，两人手牵着手，来到了街道办事处。
当许大茂将那封盖着轧钢厂鲜红公章的介绍信，连同一大把奶糖递给办事员时，整个办事大厅都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呦，是轧钢厂的干部啊！”
“瞧瞧这介绍信，副厂长亲批的！”
“这姑娘真俊，小伙子也精神，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羡慕与祝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办事员的态度也变得格外热情，一路绿灯，手续办得飞快。
很快，两张印着烫金大红喜字的结婚证，就递到了两人手中。
从街道办出来，阳光正好。
许大茂紧紧攥着那两本红色的证书，又拉着娄晓娥，走进了不远处的“华夏照相馆”。
在摄影师的指挥下，两人有些拘谨地并肩坐好。
老式相机的镁光灯“咔嚓”一声，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
一张珍贵的黑白合影，将这一刻永远定格。
照片上，许大茂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意气风发。娄晓娥则微微侧头靠着他，脸上带着新婚妻子的娇羞与甜蜜。
从这一刻起，他们正式结为合法夫妻。
一个属于许大茂的，崭新的人生篇章，就此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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