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晋升副科长的消息，不是一阵风，而是一颗投入四合院这潭死水里的深水炸弹。
炸起的不是水花，是人心。
一大爷易中海家的门，比往日早关了半个钟头。屋里，他闷着头，一遍又一遍地用砂布擦拭着手里的一个八级钳工专用卡尺，力道大得像是要将那冰冷的钢铁搓下一层皮来。老伴儿看他脸色铁青，想劝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整个屋子的气压低得吓人。
易中海心里那杆秤，彻底失衡了。许大茂这根钉子，已经不是他能轻易按下去的了，甚至隐隐有了反过来撬动他这根顶梁柱的势头。这种失控感，让他坐立难安。
截然相反的，是二大爷刘海中家。
傍晚时分，许大茂推着自行车刚进院门，刘海中就像是安了雷达一般，从屋里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了出来，脸上那副谄媚的笑容，褶子堆得能夹死苍蝇。
“哎哟！许科长！您下班了！”
这一声“许科长”，喊得中气十足，九曲十八弯，院里纳凉的街坊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您瞧您，还自己推车，这哪儿行啊！快快快，我来我来！”刘海中不由分说，一把抢过车把，另一只手还掏出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把车座擦了一遍，那殷勤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许大Mao的贴身警卫员。
许大茂享受着众人艳羡混杂着嫉妒的目光，心中舒泰，嘴上却客气道：“二大爷，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刘海中连连点头哈腰，浑然不觉自己的官威在许大茂面前已经碎成了渣。
为了将这份“舒泰”延续下去，也为了让“许科长”这个称呼彻底深入人心，许大茂当晚便在轧钢厂大门对面那家最气派的国营饭店，摆下了庆功宴。
宣传科上到刘科长，下到刚来的实习干事，一个不落，悉数到场。
红漆圆桌，搪瓷杯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精和肉香。
酒过三巡之前，许大茂还是那个许大茂，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可三巡之后，所有人都感觉到，许大茂，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管放电影的许大茂了。
他端着酒杯，先是敬了刘科长，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既有对领导提携的感激，又巧妙地点出了自己未来工作的决心，几句话说得刘科长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转过身，他又来到年轻同事这一桌，不再提工作，而是挨个点名，谁家孩子快上学了，谁家媳妇最近身体不好，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关怀备至。几句家常话，瞬间拉近了距离，让那些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年轻人受宠若惊，一杯杯酒主动灌了下去。
他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指挥家，精准地拨动着酒桌上每一个人的情绪。整个宴会的气氛被他牢牢掌控，从开始的客套，到中段的热烈，再到最后的亲密无间，行云流水。
一场酒宴，喝倒了好几个，也喝透了人心。
当许大茂宣布散场时，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再没有了对一个放映员升职的质疑，只剩下对一位新任领导的心悦诚服。
“许科长，我送您！”
“科长，我家近，我送您回去！”
许大茂摆了摆手，婉拒了所有人的好意。
他需要一个人走走。
夜风微凉，带着工厂区特有的煤灰和铁锈气息，吹散了些许酒意，却让他的大脑愈发亢奋与清明。脚下的路，不再是通往那个小小的放映室，而是通往权力的更高处。
他没有走回四合院的大路，而是鬼使神差地绕向了厂区东北角。
那里，是新建的厂房区，黑黢黢的建筑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白天这里机器轰鸣，此刻却死一般寂静。
酒精催生出的某种直觉，让他放慢了脚步。
就在他经过一个新建车间的拐角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
一道阴影，在一片更深的阴影里，蠕动了一下。
许大茂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他迅速侧身，将自己藏在一根水泥电线杆的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远处路灯的光线昏黄而微弱，堪堪勾勒出那个车间阴影里的大致轮廓。
那是一个高大的黑影，比普通人要魁梧得多。
他正对着车间里一台刚刚安装好的设备，动作极其诡异。
突然，一道短暂却刺眼的亮光，在黑暗中猛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许大茂再熟悉不过了。
相机！是带闪光灯的相机！
一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猛地一缩，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他的胸膛。
工业间谍！
这个词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里是新建的5号车间，里面安装的，正是刚刚从苏联引进的最新型号的高压冲压设备！别说结构图纸，就连设备的操作手册，都被列为厂里的二级机密！
这个黑影，竟然在深夜潜入这里，对机密设备进行拍照！
许大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呼吸放得极轻，透过电线杆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对方。
那黑影显然极其专业，闪光灯亮起后，他迅速将相机揣进怀里，然后又摸出了一个东西。
在微光下，那东西被拉长，发出一声轻微的“唰”声。
是卷尺！
他竟然开始测量设备基座和物料入口的尺寸，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迅速，没有丝毫多余。
硬上？
许大茂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对方那身板，一个能打他两个。更何况自己还喝了酒，手脚发软，冲上去就是送死。
喊人？
这里是厂区最偏僻的角落，等他跑到保卫科再带人过来，对方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许大茂的脑子飞速运转，一个大胆的决定瞬间形成。
他要跟上去！
那黑影完成了测量，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后，便收起卷尺，猫着腰，迅速没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许大Mao没有立刻行动，他在原地默数了三十秒，才从电线杆后闪身而出。
他将身体的重心压低，脚尖先落地，再缓缓放下脚跟，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如同黑夜中的狸猫。
那黑影的反侦察能力极强，专挑没有路灯的暗巷和建筑物的阴影行走，还不时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但许大茂，是这片厂区的老油条。他当了这么多年放映员，厂里厂外，哪条路能走，哪个墙角能藏人，他闭着眼睛都摸得清。
他没有跟得太近，而是利用地形的熟悉，时而穿过一条废弃的管道，时而绕到另一栋厂房的背后，始终与黑影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视线若即若离的距离。
最终，那黑影离开了厂区，闪身拐进了一条胡同。
许大Mao远远地缀着，看到他推开了一个独门独院的院门，闪身进去后，又迅速将门从里面插上。
就是这里！
许大茂没有靠近，而是站在胡同口，将这个院落的位置、门牌号、甚至门口那棵歪脖子槐树的特征，死死地烙印在了脑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四合院的方向疾步离去。
回到自己的小屋，他“哐当”一声锁住房门，整个人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让他的酒意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这不是四合院里鸡毛蒜皮的算计，不是跟傻柱之间的小打小闹。
这是真真切切的危险，是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第一次在这个看似平和的世界里，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行，必须得有自保的能力！”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强烈。
他立刻沉下心神，在脑海中呼唤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存在。
“系统，有没有什么防身格斗的技能？能立刻学会的那种！”
【系统检索中……】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一刻却如同天籁。
然而，下一秒的回答，却将他打入了冰窟。
【抱歉宿主，暂无符合您当前积分和等级的防身技能。】
许大茂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光有领先这个时代的技术和头脑，是远远不够的。
在这个暗流涌动的年代，没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成就，都可能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第一次将他的心脏彻底淹没。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