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的加密归档进程刚结束，江逸的手指便滑向通讯面板。屏幕上的生理数据曲线仍在跳动，最后一帧脑电波异常信号被单独锁定在窗口右下角。他没有关闭它，而是将其拖入新建项目文件夹，命名为“阈值临界响应模型”。
三分钟后，周慕云推开主控室门，雨水顺着黑色风衣滴落在地。他手中握着一卷湿透的磁带，外层塑料膜已起皱，标签字迹模糊。他没说话，只是将磁带放在操作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江逸抬眼，“信号干扰器已启动，对面楼的光学设备无法捕捉清晰画面。”
周慕云冷笑，“你倒是不怕暴露？”
“暴雨是最好的掩护。”江逸摘下领带夹，按在控制台中央凹槽。微型投影仪接触金属面的瞬间，一道蓝光自底部升起，迅速构建出三维架构图——下周公演舞台的全息结构悬浮于空中，齿轮状光影层层嵌套，中心标注“专利保护层”四个字格外醒目。
周慕云盯着那行字，眼神微变。
投影继续展开，模拟观众视角的视线轨迹以动态线条呈现，从入口到主舞台的移动路径被划分为七个注意力峰值区。江逸调出过去三场演出的热力对比图，旧方案的离场高峰集中在开场第十一分钟，而新模型预测可延后至第二十六分钟。
“这不是特效堆砌。”江逸声音平稳，“是重新定义舞台与观众的关系。”
周慕云抽出磁带，轻轻敲了下台面，“音乐不是靠视觉抢注意力活下来的。”
“也不是靠原地等死。”江逸切换界面，展示《机械心跳》副歌段落的节拍分析。全息影像中，虚拟舞者身着机械外骨骼，每一步踏地都触发环形光波，波纹扩散频率与鼓点完全同步。
“第三十七帧，左肩传动轴释放冷光；第四十一帧，地面投影齿轮咬合启动。”江逸指向空中某点，“误差不超过0.03秒。”
周慕云沉默片刻，忽然问：“万一信号中断呢？”
话音未落，投影猛地闪烁两下，随即消失。窗外雷声滚过，雨势骤强，玻璃幕墙被水幕覆盖。
控制台警报轻响，提示外部电磁波动超标。
江逸左手抚上腕表，指腹压住表冠。机械表盘震动频率微微变化，他调整角度，让表针指向投影发射模块。共振校准程序自动激活，三秒后，全息图像重新浮现，比先前更加清晰。
周慕云眯起眼，“你用心跳调频？”
“是规律。”江逸纠正，“不是玄学。”
他走向窗边，雨水在玻璃上扭曲成流动的线条。对面楼宇顶层的窗帘缝隙里，一架高倍望远镜正对准此处。江逸没有回避，反而抬起右手，再次激活投影。这一次，他放大“专利保护层”的技术说明页，文字逐行浮现：加密编码、动态刷新协议、反盗录追踪机制……每一项都标有国际认证编号。
望远镜微微颤动，随后缓缓放下。
周慕云走到他身旁，望着对面漆黑的窗口，“你以为他们只会看？”
“他们在记录。”江逸说，“所以我才让他们看得清楚。”
“如果搞砸了……”周慕云顿住，没说完。
“那就不是技术问题。”江逸转身，回到控制台前，“而是我们没做到极致。”
周慕云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收起磁带，“别让光污染盖过歌声。”
他说完便离开，风衣下摆消失在门缝中。
控制室内只剩江逸一人。他调出天气雷达图，暴雨云团仍在移动，预计持续七小时。系统日志显示，低频干扰装置运行正常，对面楼宇的网络流量出现异常波动，疑似正在上传窃取信息。
江逸打开加密通道，向安保组发送一条指令：标记IP来源，延迟回传路径植入追踪码。
他重新查看“阈值临界响应模型”，陈默的脑电波异常片段被算法拆解为十二个子序列。其中一段持续4.7秒的高频脉冲引起注意——出现在第七次试唱结束后，与心理应激反应特征吻合。
他将该数据关联至团队成员档案库，启动交叉比对。
屏幕左侧跳出提示：匹配度最高样本来自三个月前一次深夜排练，对象为一名已解约练习生，备注栏写着“因心理评估未达标终止合约”。
江逸停下操作。
他想起上周医疗数据库中的另一条记录：那位练习生出院诊断书上写着“急性焦虑发作，建议避免高强度节奏刺激”。
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两秒，他新建一份文档，标题为“感官负荷安全边界研究”，并将两条数据并列存入。
窗外，雨势稍缓。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对面楼宇的天台。江逸注意到，刚才望远镜所在的位置，now多出一个小型信号接收器，天线正对着剧场方向。
他没有立即采取反制措施。
而是调出全息舞台的备用方案B，将其中一组动态投影频率调整至特定区间，恰好能与接收器产生谐振干扰。然后，他设定了自动触发条件：一旦检测到非法信号采集，该模块将无声启动。
控制台右上方的监控画面切换至建筑外围。一辆无标识黑色轿车停在街角，车窗tinted，引擎未熄。车牌被泥水遮盖，但车身型号与霍氏娱乐常用公务车一致。
江逸关闭该画面，转而调取停车场的进出记录。半小时前，一辆同款车型登记进入地下三层，驾驶员身份为“设备检修外包人员”。
他翻阅权限日志，发现此人曾短暂访问过电力控制系统，停留时间1分47秒。
足够植入一个微型中继器。
江逸拨通内线，声音冷静：“通知工程部，地下三层B区配电箱进行二级巡检，优先排查非授权接入设备。”
挂断后，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对面楼宇的轮廓拉长、扭曲。
全息投影已关闭，但他在空中虚划了几下，仿佛仍在调整某个看不见的参数。
机械表滴答作响，与雨点击打玻璃的节奏逐渐重合。
他盯着天气图上的下一个气压变动节点，手指轻轻敲击窗框。
三下短，一下长，像是某种节拍。
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控制室外。
江逸没有回头。
他知道是谁来了。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