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卫在轧钢厂凭借着一手“神乎其技”的医术，名声渐渐传开，连杨厂长都对他愈发器重。
在四合院里，自从上次立威之后，也再没人敢轻易招惹他家。
安稳的日子，总是容易被一些不长眼的人打破。
这天，轧钢厂一号车间的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铁屑的燥热气味，刺耳的轰鸣声中，却夹杂着一声不和谐的闷响。
“砰！”
一个三十来岁的工人，身体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车床坚硬的金属边角上。
鲜血，瞬间就从发根处渗了出来，染红了一片。
站在他对面的贾东旭，还保持着前推的姿势，脸上横肉一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他娘的，不经推！自己站不稳还怪我？”
贾东旭是贾家的独子，前几年因为工伤，一条腿落下了点残疾，走路微跛。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在车间里作威作福。
他最大的依仗，不是他那人高马大的身板，而是一大爷易中海那句“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的口头承诺。
今天，他上班时间躲在角落里偷懒睡觉，被同车间的老师傅张卫国看见，好心劝了他一句，说车间主任快来巡视了，让他赶紧起来干活。
贾东旭却觉得丢了面子，当场就炸了毛，指着张卫国的鼻子破口大骂，言语间极尽侮辱。张卫国气不过，跟他理论了几句，结果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事情闹大了，车间主任赶到现场，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张卫国，脸色铁青。问明了情况后，当场拍板，贾东旭必须赔偿对方二十块钱的医药费和营养费，这事儿才能了结。
二十块！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1960年的车间里轰然炸响。
对于一个普通工人家庭，这几乎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一笔足以压垮人的巨款。
消息传回四合院，贾家那间本就昏暗的小屋，气氛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没天理了啊！打人的还有理了！那个挨千刀的想讹我们家的钱啊！”
贾张氏一屁股墩在冰凉的土地上，两条粗腿乱蹬，干嚎的声音像是要把房顶给掀了，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只是翻来覆去地咒骂着受伤的张卫国。
秦淮茹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双手死死绞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家里什么光景，她比谁都清楚。别说二十块，就是两块钱，现在都拿不出来。这笔钱要是赔了，接下来一家老小，怕是连棒子面都吃不上了。
绝望之中，秦淮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前院，一大爷易中海家。
秦淮茹刚一踏进门槛，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就迅速蓄满了水汽，眼圈一红，两行清泪就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在满是补丁的衣襟上。
“一大爷……”
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无助，将贾东旭在厂里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在她的描述里，贾东旭成了勤勤恳恳却无辜受累的老实人，对方则成了故意找茬、借机讹钱的恶棍。
易中海坐在八仙桌旁，手里盘着两个核桃，听着秦淮茹的哭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贾东旭是他选定的养老继承人，是他晚年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现在贾家有难，他不能不管。
可让他自己掏这二十块钱？
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一个月工资九十九块五，是厂里独一份的八级钳工，风光无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分钱，他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这二十块，够他买多少斤好肉，喝多少顿好酒了！怎么能平白无故给了别人？
不行，绝对不行。
易中海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他的眼珠停住了。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让他浑浊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人。
中院，林卫！
那个新来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是干部，住着宽敞的正房，还买了院里第一辆自行车，家里隔三差五就飘出肉香。
这小子，有钱！
更重要的是，他是干部，觉悟高！这种时候，让他发扬风格，带头捐款，岂不是名正言顺？
对，就这么办！
这个办法简直两全其美。他既不用自己掏一分钱，还能在秦淮茹和贾家面前卖个天大的人情，让他们对自己更加感恩戴德。顺便，还能敲打敲打那个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林卫。
易中海打定了主意，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拍着胸脯对秦淮茹保证：
“淮茹，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东旭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看着他受委屈！”
当晚，天刚擦黑，易中海就在院里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开会了！全院开会！”
梆！梆！梆！
院里的大钟被敲响，各家各户的人们，或端着饭碗，或拿着板凳，陆陆续续地聚到了院子中央。
昏黄的灯泡下，人影绰绰，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疑惑。
等人都到齐了，易中海清了清嗓子，站到人群中央，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架势。
“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是为了一件事。”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想必大家也听说了，东旭在厂里出了点意外，现在需要赔人家二十块钱。大家也知道，贾家困难，东旭妈身体不好，淮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这笔钱，他们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像鹰一样精准地，定格在了人群中的林卫脸上。
那目光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
“咱们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讲究的就是一个互帮互-助！一家有难，八方支援嘛！”
易中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感染力。
“所以，我提议，咱们全院给贾家捐款，帮他们渡过这个难关！”
说着，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话锋一转，手臂抬起，直直地指向了林卫。
“林卫！”
他直接点了名。
“你是咱们院里唯一的干部，是国家的人，思想觉悟最高！你的工资也比大伙儿高！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带个头，发扬一下风格，你看怎么样？”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
刹那间，院里几十道目光，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如同无数根看不见的线，瞬间将林卫牢牢捆缚在了原地。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沉重。
这不是商量。
这是以“大义”为名，当着全院人的面，进行的一场公开的道德绑架！
易中海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他就是要用“干部”这顶高帽子，用“觉悟”这根大棒，把林卫架在火上烤。只要林卫屈服，带头捐了款，那其他人，谁还好意思一毛不拔？
到那时，钱凑齐了，他一大爷的面子、里子、人情，就全都赚到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夜风吹过屋檐的呜呜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等待着看这个新来的、据说很不好惹的年轻人，要如何应对一大爷这看似仁义无双，实则狠毒无比的“提议”。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