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医务室的日子,清闲得有些发霉。
林卫穿着崭新的白大褂,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窗外是灰蒙蒙的厂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煤烟混合的独特气味。
同事们对他客气,却也疏离。
这份客气,源于他是杨厂长亲自安排进来的人。这份疏离,则源于他太年轻,空降而来,背景成谜。
没人给他使绊子,但也没人与他交心。
林卫并不在意。
他的心,早就不在这方寸之地。他清楚地知道,医务室的铁饭碗,每个月二十七块五的死工资,能让他和家人饿不死,却绝不可能活得好。
想要在这个人情似鬼,邻里如狼的四合院里挺直腰杆,想要让母亲和妹妹不再看人脸色,就必须有钱。
在这个时代,钱,就是底气。
“林大夫,想什么呢?”一个中年女护士笑着搭话,试图缓和这沉闷的气氛。
林卫回过神,脸上挂起温和无害的笑容。
“没什么,在想家里的药材不多了,寻思着什么时候去山里采一些。”
这个借口,他已经想了很久。
下班后,他跟母亲周云打了声招呼,只说去城外采药,便换上一身耐磨的旧衣服,独自一人,迎着落日余晖走出了四九城。
一入深山,周遭的喧嚣瞬间褪去。
林卫闭上眼,体内的《青帝长生诀》真气微微流转。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骤然改变。
不再是单纯的树木与野草,而是一片由无数生命光点构成的海洋。绝大多数光点都微弱而平凡,是凡品。但林卫的意识却如同最高精度的探测器,自动过滤掉这些杂音,向着山林深处那一道最强盛、最古老、几乎如同一轮绿色太阳般灼热的木系生机寻去。
他脚步不停,身形在林间穿梭,精准地避开毒虫与陷阱。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之下。
那股磅礴的生机,源头就在这里。
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一株藤蔓虬结、形态奇特的植物赫然出现在眼前。它的藤蔓呈现出一种苍劲的暗紫色,紧紧攀附在岩壁上。
就是它了。
林卫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绕着它仔细观察,用手轻轻刨开周围湿润的泥土。
泥土之下,一块巨大的块茎轮廓逐渐显现。
当他将整块块茎完全清理出来时,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块茎通体黄褐,表皮布满褶皱,整体形态竟酷似一个蜷缩着四肢的婴儿,须根宛如毛发,栩栩如生。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药香扑面而来,仅仅是闻上一口,就让他感觉体内的真气都活跃了几分。
“好家伙!”
林卫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品相,这尺寸,这药气……少说也有五百年火候的野生何首乌!”
在这个物资匮乏,珍稀药材有价无市的年代,这样一株完整的、品相极佳的五百年野生何首乌,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简单衡量。
这是足以改变命运的横财!
他强压下内心的狂喜,用布袋小心翼翼地将这株至宝层层包裹,趁着夜色返回了四九城。
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前门大街。
在一众灯火阑珊的店铺中,他找到了一家门脸古朴,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同仁堂”三个大字的百年老号药铺。
药铺里,一个穿着对襟马褂、留着山羊白须的老掌柜,正拿着鸡毛掸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清理着柜台,神情懒散。
“掌柜的,收好药材吗?”林卫将沉甸甸的布袋放在了柜台上。
老掌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地说道:“看货。”
林卫也不多言,解开布袋,将那株人形何首乌缓缓地推了过去。
药铺里昏黄的灯光,照在那黄褐色的块茎上,映出一层温润的光泽。
老掌柜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下一秒,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瞬间定格。
他手里的鸡毛掸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那双原本昏花的老眼,此刻瞪得溜圆,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他猛地凑上前,戴上老花镜,双手颤抖着,却又不敢轻易触碰,只是凑近了,用鼻子使劲地嗅着。
“这……这……”
老掌柜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激动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林卫:“这东西,哪来的?”
“山里挖的。”林卫言简意赅。
经过一番近乎朝圣般的鉴定,老掌柜终于确认,这的确是一株货真价实,年份至少在五百年以上的极品野生何首乌!
“小同志,开个价吧!”老掌柜的声音郑重无比。
最终,经过一番拉锯,一个让林卫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的价格敲定了。
三百块!
现金!
外加五张市面上千金难求的工业券!
要知道,一个轧钢厂八级钳工的月工资,也不过九十九块。这三百块,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上一年半!
揣着那厚厚一沓大团结,林卫走出药铺时,只觉得脚步都有些发飘,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底气,这就是底气!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奔百货商店。
凭着工业券,他花了九十块钱,推出了一辆崭新的、锃光瓦亮的“飞鸽”牌二八大杠自行车。
紧接着,他又拐进副食品商店,手起刀落,割了足足五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称了二十斤雪白的富强粉。
车把上挂着晃眼的猪肉,后座上驮着沉甸甸的面粉。
林卫跨上新车,脚下用力一蹬,在路人艳羡的目光中,雄赳赳,气昂昂,如同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骑回了四合院。
当那辆在夕阳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自行车,如同一个闯入者,出现在灰扑扑的院子里时。
整个四合院,炸了。
“天爷啊!新自行车!”
“是飞鸽牌的!这得一百多块钱吧?”
“看车把上挂的,我的乖乖,那么大一块肉!”
“林家这是发了什么横财了?”
邻居们像闻到腥味的猫,纷纷从各家屋里涌了出来,将林卫团团围住。那一道道目光里,充满了震惊、羡慕、嫉妒,复杂得难以言喻。
母亲周云和两个妹妹更是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围着那辆自行车,摸了又摸,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然而,在一片喧嚣的艳羡声中,一道目光却显得格外阴冷。
放映员许大茂刚从外面回来,一进中院,看到的就是这副众星捧月的场景。
他停下脚步,视线死死地钉在林卫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又扫过那辆扎眼的自行车,最后落在那块肥得流油的猪肉上。
一股浓烈的酸意,瞬间从他心底涌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凭什么?
他许大茂,放映员,一个月三十七块五的工资,在这院里是妥妥的高收入群体,为了买辆自行车,还得勒紧裤腰带攒大半年。
这林卫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刚来的黄毛小子,凭什么又是干部身份,又是新自行车,好事全让他一个人占了?
许大茂的眼珠子阴沉地转了转,一个恶毒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挤开人群,凑到几个爱嚼舌根的邻居身边,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嘿,我说林卫可真行啊,这才来几天,就置办上这么大的家当。”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咱们这些老邻居,谁家不是精打细算过日子?他这钱,来得也太快了点吧?”
一个邻居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大茂,你这话里有话啊?”
许大茂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故作神秘的表情。
“什么话?你们自个儿琢磨琢磨,一个医务室的大夫,一个月工资多少?能一下子拿出一百多块钱?”
他顿了顿,阴恻恻地补充道。
“我可听说啊,现在外面查得正严,专门打击那些投机倒把的。这钱要是来路不正,哼哼……”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一声冷笑,却比任何话语都更具煽动性。
果然,他话音一落,周围几个邻居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原本单纯的羡慕,瞬间掺杂进了怀疑、揣测,甚至是一丝隐秘的贪婪。
看着自己的谣言精准地命中了靶心,许大茂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就是要给林卫泼脏水,就是要败坏他的名声。
最好,能引来别人的觊觎和麻烦,让这个新来的小子,永无宁日!
这一切,都被林卫尽收眼底。
他脸上的笑容未变,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他将院里众人各异的表情,一张张刻进脑海。
他知道,在这座充满了嫉妒与算计的四合院里,想要安稳度日,仅仅有钱,是远远不够的。
有时候,你必须亮出自己的爪牙,用雷霆手段告诉所有人。
我,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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