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初,京郊,林家村。
时节已入深冬。
北风撕扯着夜空,卷着大团大团的雪片砸下来,要将整个贫瘠的村庄彻底掩埋。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一种声音。绝望的白,呜咽的风。
村子内外一片死寂,光秃秃的树杈在风中发出鬼哭般的尖啸。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出的那点炊烟被风一吹就散,孱弱得没有半点力气。
这年头,人活着,就得跟老天爷抢食。
村西头,一间半旧的土坯房。昏黄的煤油灯光从窗纸透出,给这片冰冷的死寂,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哥,你回来啦!”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寒风裹着雪沫子灌进屋里,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却毫不在意,惊喜地尖叫着扑了过来。
她们是林家的双胞胎,姐姐林婉,妹妹林清,约莫七八岁的年纪,瘦小的身体裹在不合身的旧棉袄里。
“慢点儿,地上滑。”
林卫反手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他放下肩上沉甸甸的布袋,伸手摸了摸两个妹妹冻得通红的小脸蛋。
他二十出头,剑眉星目,身形挺拔。一身打满补丁的旧棉袄,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落魄,反而衬出一种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英气。在这人人面黄肌瘦的饥荒年代,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一层健康的血色,双眸清亮有神。
“卫儿,今天收获怎么样?”
里屋门帘一挑,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正是林卫的母亲周云。她的眼神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但在看到儿子时,又立刻被温情所取代。
“还行,妈。”
林卫笑着将布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
“打了两只野鸡,还挖了些能吃的草根。”
当一只肥硕的野鸡被拎出来时,两个妹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吞咽声。
没人知道,眼前的林卫,其躯壳里的灵魂早已换了个人。
他是一个月前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灵魂深处,还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一部名为《青帝长生诀》的修仙功法。
这功法主修生机,他体内的乙木真气虽然才修炼出微不足道的一丝,却让他在这严寒中不惧风雪,五感远超常人。更重要的是,他能敏锐地感知到万物的生机,哪怕是在这冰封雪埋的深冬,也能在山林里精准地找到冬眠的野物,或是深埋雪下的珍贵药材。
正因如此,在这人人勒紧裤腰带,靠吃糠咽菜度日的年景里,林卫一家虽然清苦,却从未真正挨过饿。
他将一只野鸡递给母亲。
“妈,留一只晚上炖汤,给婉儿和清儿补补身子。”
他又拎起另一只。
“这只我拿去跟村里换点棒子面。”
“欸,好,路上黑,你小心点。”周云接过野鸡,慈爱地叮嘱道。
林卫点点头,再次推开门,高大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茫茫的风雪之中。
从换粮的邻居家出来,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雪下得更大了,风也更烈了,刮在脸上,每一片雪花都带着刀子般的锋利。
回家的山路崎岖难行,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林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体内的乙木真气自行流转,将寒意隔绝在外。
就在这时,远处山坳里,一道微弱的车灯光柱在风雪中时隐时现,吸引了他的注意。
汽车?
在这年代,这地方,这可是个天大的稀罕物。
他心中好奇,循着光亮走了过去。
靠近了才看清,是一辆半旧的绿色吉普车,此刻正歪歪斜斜地陷在路边的雪沟里,车头引擎盖的位置,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车子熄火了。
一个穿着司机服的年轻小伙,正绕着车子团团转,急得满头大汗,双手胡乱地在身上擦着,嘴里不停地念叨。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风中显得格外无助。
林卫的目光越过他,投向车内。
后座上,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干部服,正痛苦地蜷缩着。他面色青白,嘴唇已然发紫,左手死死地捂着胸口,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鸣。
那声音,听得人心头发紧。
“同志,需要帮忙吗?”
林卫沉声开口。
那司机像是被惊雷劈中,猛地回头,看到风雪里站着的林卫,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出光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同志!同志!你会修车吗?车子抛锚了!我们厂长……他、他哮喘犯了,还有老肺病,这天一冷就……”
司机语无伦次,话都说不囫囵。
林卫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车内的中年男人身上。男人额头上冷汗涔涔,眼皮已经开始翻白,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
他知道,在这种天气和简陋的医疗条件下,再拖延下去,不出十分钟,这人怕是真要交代在这荒郊野外了。
救,还是不救?
一个念头在林卫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他如今的身份太被动,一家三口的温饱和未来,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每天进山刨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风险太大。
而眼前这个能坐得起吉普车、被称为“厂长”的男人,或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机会,只给有准备,且敢于出手的人。
“我不会修车。”
林卫当机立断,声音沉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不过我跟村里的老中医采过药,懂些土方子,或许能让你家厂长缓一缓。”
“真的?”
司机的脸上爆发出狂喜,那表情,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块浮木。
“让我试试。”
林卫不再废话,几步上前,一把拉开车门。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车内。
他对那已经意识模糊的中年男人说道:“厂长,您别急,放松身体,我帮您顺顺气。”
话音未落,他那只温暖干燥的大手,已经隔着厚重的棉服,轻轻贴在了男人后心的位置。
杨厂长此刻已是弥留之际,五感尽失,唯有无尽的窒息感将他拖向深渊。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只手掌贴了上来。
那手掌,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温热。
紧接着,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充满着勃勃生机的暖流,顺着后心位置,缓慢而坚定地渡入他的体内。
这正是林卫调动起来的,那一丝精纯至极的乙木真气!
真气如春日暖阳,融化坚冰。
那股暖流所过之处,原本因严寒而痉挛、堵塞的支气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抚过,瞬间舒张开来。他那双饱受旧疾折磨、如同破败老树般枯竭的肺叶,竟也在这股磅礴生机的滋润下,重新焕发了一丝活力。
堵塞的呼吸道,通了!
杨厂长猛地吸入了一口久违的、顺畅的空气!
那口空气是如此的甘甜,如此的珍贵,让他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随即,急促的喘息声渐渐平复,青紫的嘴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震惊与茫然。
他感觉自己仿佛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而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坦感觉,传遍四肢百骸。
“活……活过来了……”
一旁的司机亲眼目睹了这堪称神迹的一幕,看得目瞪口呆,激动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
“厂长,您感觉怎么样?”
林卫收回手,将那一丝真气耗尽带来的疲惫感压在心底,脸上不动声色。
杨爱国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林卫一眼。
那眼神中,有感激,有探究,更有震撼。
他郑重地开口,声音因刚刚的缺氧而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小同志,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我叫杨爱国,是红星轧钢厂的厂长。敢问小同志尊姓大名?”
林卫心中微澜,红星轧钢厂?杨厂长?
果然是这里!
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波澜,让自己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有些本事的农村青年。
“杨厂长客气了,举手之劳。我叫林卫。”
杨爱国将“林卫”这个名字,如同烙印一般,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林卫同志,今日救命之恩,我杨爱国没齿难忘,日后必有重谢!”
这一刻,林卫知道,他和他一家人的命运,即将因为这场雪夜的相遇,而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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