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凤隐归时 > 第7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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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诸王奉诏入京。

灵堂之上,白帘低垂,弥漫着哀伤与猜忌。

先帝与二皇子接连离去,疑云重重,矛头直指冯太妃及其子大皇子。

御京王当庭发难,反对大皇子登基,却被太傅林石诣压下。

诸王忌惮名分二字,更恐背上造反恶名,一时投鼠忌器。

而根基未稳的新帝,对拥兵自重的藩王同样戒备。

林石诣便向他献计,借诸王携亲眷入京之机,扣留世子为质。

于是,年仅九岁的定远王世子安谈砚,与同岁的西凉王世子魏然,就此被困在京都六年。

安谈砚出身将门,家族手握重兵,威震一方。

他自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熟读兵书,性情坚毅聪慧,小小年纪便有少年将军的气概。

魏然的家族势力居中,远离权力漩涡核心,父母只盼他平安归家。

但他们哪里知道,在这各方势力混杂的进度,哪里能平安呢?

魏然表面爱笑讨喜,脾性温和可亲,但内里除了安谈砚之外,却谁都不信。

北苑的日子过得艰难,太子在林石诣的授意下,视他们为眼中钉。

趋炎附势的世家子弟环绕太子左右,对安谈砚和魏然极尽鄙夷嘲讽,明里暗里使绊子不断。

虽有御京王世子郝循屡次暗中保护,周旋其中,但两人的处境依旧如履薄冰。

他们心知肚明,自己是皇帝手中牵制藩镇的人质。

因此,纵有千般愤懑,也只能隐忍不发。

饶是如此,他们也经常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受罚。

行动被严密限制,密探如影随形,与封地的联系被彻底斩断。

就连安谈砚的贴身侍卫听枫,魏然的苍青都被林石诣想办法调离了他们身边。

林石诣更以关怀为名,强令他们搬入其别院居住,实是为彻底隔绝他们与御京王府的联系。

林石诣的棋局早已布下,在禁军中培植羽翼,静待时机,目标直指御京王乃至其他藩王的兵权。

而安谈砚与魏然,正是他紧握在掌心,用以勒紧诸王咽喉的关键筹码。

思绪如潮水般短暂涌入心海,又悄然退去。

安谈砚的脑海中,浮现出灵堂素白帷幔下,那个温弈墨七岁的身影。

她安静地跪在那里,面上是无悲无喜的平静。

然而,在她的眼眸深处,却藏着别样的坚韧,以及化不开的悲哀。

那抹刻骨铭心的哀色,曾深深烙印在九岁的安谈砚心底。

年幼的她,为何会有这样的神情?他未曾深想,却一直存有一丝模糊的疑惑。

一旁的魏然对温弈墨的印象更为稀薄,只记得灵堂角落里有个沉默的影子。

此刻他眼睛微亮,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惊奇,压低了声音,朝安谈砚说了句。

“嘉宁郡主?就是那个南苑小霸王?真够厉害的。”

闻言,安谈砚只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下学后,夫子走过温弈墨和夏昭斓的旁边。

“你们两个,站到太阳下山后再走。”

世家小姐们陆续从学堂出来,经过她们旁边时,纷纷投来鄙夷的眼神。

温弈舒从她们身边经过,不着痕迹的瞪了温弈墨一眼。

自从知晓父王的死和皇家有关,温弈墨每每看到温弈舒,心中便翻涌无尽的恨意。

她极力的克制着,用及尽冷漠的眼神回视着温弈舒。

温弈舒走后,她的两个小跟班留了下来,显然是得了吩咐,专门留下来讥讽温弈墨的。

平日两人就对温弈墨有诸多不满,如今有了温弈舒撑腰,更是有恃无恐。

“呦呦呦,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嘉宁郡主吗?”一人尖声怪气开口。

“罚站的滋味怎么样啊?”另一个人立刻附和,语气满是幸灾乐祸。

“滚开。”

夏昭斓率先沉不住气,带着怒气呵斥她们。

“哦,这里还有一个男人婆呢,整天就知道舞刀弄剑,哪有半分女子的样子?”

温弈墨一直沉默着,仿佛那些恶语只是轻描淡写。

直到听见她们侮辱夏昭斓,她的睫毛才轻颤了一下。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那两人身上,声音不高,却格外有穿透力。

“劝你们评价别人之前,先照照镜子,看看你们符不符合你们嘴里的闺秀二字。”

这句话瞬间刺中了她们脆弱的神经,她们顿时跳脚。

“你凭什么这么硬气?就凭永亲王府如今这点势力,还敢如此叫嚣?”

“就是,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闻言,温弈墨的内心并没有什么起伏。

毕竟,这些话她早就听烂了。

她嘴角挂上一抹笑,上前半步,笼罩在二人面前。

“你们若真有爹娘教养,也不会像野狗一样在这里吠叫。”

两人被温弈墨突如其来的变化,震在原地。

但下一秒,她们又觉得她只是虚张声势,想要上前教训温弈墨。

一旁的夏昭斓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温弈墨身前,气势汹汹地瞪着她们,拳头紧握。

两人被夏昭斓的架势慑住,顿时怂了,只敢色厉内荏地叫嚷。

“哼!你们给我们等着!”

“等着就等着!”夏昭斓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不到一溜烟的功夫,两人就跑的没了影。

夏昭斓看着一旁的温弈墨,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弈墨,你刚刚好厉害。”

温弈墨转头,对上夏昭斓有些崇拜的眼神。

“是吗?”

藏在门外的温弈舒,看着这两个不中用的跟班灰溜溜跑出来。

眼神瞬间变得狠毒,嘴唇紧抿,如同淬了剧毒。

“废物!”她低骂一声,转身坐上马车离开了。

两个跟班面面相觑,只得悻悻地咽下这口闷亏。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北苑。

下学后,太子依旧没有放过安谈砚和魏然。

他指使着几个与他厮混的世家公子,抓住两人,再次对他们拳打脚踢。

今日御京王世子郝循早早离开,只剩下安谈砚和魏然独自面对。

“给我抓住他们!”太子颐指气使。

那几个被点名的世家公子,脸上写满无奈。

他们既不想助纣为虐,也不敢违逆太子。

太子虽贵为储君,受太傅林石诣严格教导,却常常阳奉阴违,偷溜出来和他们这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公子斗鸡走狗。

一旦事情败露,太子便推身边的太监顶罪。

皇后则认为都是这些世家公子带坏了太子,时常责罚他们。

因此,他们心中对太子和皇后也积怨颇深,只是碍于权势,敢怒不敢言。

太子心底其实也瞧不起他们,却又享受他们的逢迎。

得了林石诣的授意后,他更是经常明里暗里给他们使绊子。

此刻,面对太子的命令,几人不敢违抗。

只得不情愿地上前,抓住安谈砚和魏然,眼神躲闪,仿佛在说不关我们的事。

安谈砚在被抓住的瞬间,眼神锐利的扫过太子,带着审视。

随即又垂下眼帘,将所有锋芒收敛于平静之下。

他没去看魏然,计算着反击的可能与代价。

当太子踹来时,他硬生生接下,只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哼。

他的身体晃了晃,却又立马站得笔直,眼神死死盯着地面。

魏然被抓住时,眉头紧锁,脸上惯常用来掩饰的笑容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属于少年王孙的凛然。

他试图挣扎,但在看到安谈砚的隐忍后,强行按捺住了。

太子踹来时,他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明亮的眼睛燃起怒火。

但随即,怒火被更深沉的复杂情绪取代。

太子似乎打够了,这才意犹未尽的拂了拂衣袖,带着几个世家公子趾高气扬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