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谷传说
话说一千年前,迷雾谷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黑红色的血雾混着硝烟遮天蔽日,连太阳都被染成了暗紫色;金铁交鸣的脆响、临死前的嘶吼、法宝破碎的轰鸣,在山谷里回荡了整整三天三夜。等硝烟散尽,方圆上百里的土地早已成了焦土,曾经的青山绿水变成了一片死寂,断剑、残甲、碎裂的法宝嵌在焦黑的泥土里,层层叠叠的尸骨堆得像小山,连野狗都不敢轻易靠近。
“喂!死老头,磨蹭啥呢?最后到底有没有人成仙啊?”
说书人正拍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到“血漫山谷”的高潮,冷不丁被一声脆生生的喊打断。他脸一沉,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不忿,转头瞪向声音来源——只见人群外挤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小娃,鼻尖挂着亮晶晶的鼻涕,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红薯。“哪来的毛头小子?没规矩!”说书人吹胡子瞪眼,挥着手里的折扇驱赶,“去去去,一边玩泥巴去!再捣乱,老道可就不往下讲了!”
鼻涕娃被他凶得缩了缩脖子,吐了吐粉红的舌头,冲着说书人做了个“鬼脸”——把眼睛挤成一条缝,鼻子皱成小疙瘩,随后赶紧缩到旁边的大树后,只露出半颗脑袋,偷偷听着。
“咱们言归正传。”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声音又沉了下来,“那一战过后,迷雾谷就变了——谷里升起一层终年不散的诡雾,雾是青灰色的,能吞人的视线,还能迷人心智。别说寻常修士,就是那些叱咤一方的帝尊,路过谷外都得绕着走,谁也不敢轻易踏进去半步。”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继续道:“至于有没有人战后成仙,这老道我倒没亲眼见过。但早年间,我遇见过一个守山的老猎户,他说自己年轻时,曾在迷雾谷外围见过一桩奇事:大战落幕的第七天,雾里突然走出来个老头,头发白得像雪,垂到肩膀上,手里攥着一把断剑——那剑身上全是裂纹,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似的。老头脚步踉跄,看着虚弱得很,可当时围在谷外的十几个强者,个个气息强盛得能震碎石头,见他形迹古怪,就想上去抓他盘问。结果呢?那老头身法诡异得很,像一阵风似的,三两下就从包围圈里钻了出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胡扯!净是瞎扯!”
一声粗吼突然炸响,震得桌上的茶碗都晃了晃。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彪形大汉站在人群里,身穿油亮的貂皮大衣,腰间别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满脸横肉随着呼吸起伏,看着就凶得很。“明明是那白发老人厉害得很!”大汉扯着嗓子喊,“我爷爷说过,那老人是个绝世高手,当时是故意装弱,那些围上来的强者,被他一剑一个,杀得哭爹喊娘,最后他踩着云,飘悠悠地飞走了!你这死说书的,再敢乱编,信不信我把你这破铺子给掀了!”
说书人原本还想反驳,可抬头看清大汉的脸,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刚才的火气瞬间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慌张。他认出这大汉——是白云山的土匪头头“狗五”,出了名的蛮横。“原、原来是五、五爷啊!”说书人声音发颤,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弓着腰赔笑,“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是我胡咧咧,误、误冒犯了五爷,我该死,我真该死!”一边说,一边抬手往自己脸上扇,“啪啪”的巴掌声在街角格外清晰。
狗五看着他这副谄媚的模样,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慢悠悠地点了点头,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显然很受用这副光景。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突然从人群外飞来,不偏不倚砸在狗五的后背上。“咚”的一声闷响,狗五疼得龇牙咧嘴,猛地转身,怒目圆睁地扫视四周,像头被惹毛的野猪:“谁?!哪个兔崽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是不是?”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往旁边躲。只见不远处的石阶上,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小乞丐:身上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子,打满了五颜六色的补丁,裤脚一只长一只短,露着脚踝;他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捏着块石头,正对着狗五挤眉弄眼,做着鬼脸,语气漫不经心:“哟哟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云山的土匪狗五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石头,笑着继续道:“上回把你打得哭着跑回山,看来教训还不够啊——这才几天,就敢大摇大摆来青石镇耀武扬威?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罢,他攥紧石头,又朝着狗五狠狠砸去。这次狗五有了防备,侧身一躲,石头“啪”地砸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小乞丐,你找死!”狗五气得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一声怒吼震得周围人耳朵发颤,“弟兄们,给我抓住他!往死里打!”
话音刚落,人群里窜出七八个穿着短打的土匪,个个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木棍、匕首,立马朝着小乞丐扑了过去。
“狗五,你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有种咱们单挑!”小乞丐一边撒腿往后跑,一边回头朝狗五喊。他跑得飞快,破草鞋踩在石板路上“啪嗒啪嗒”响,不知不觉间,就跑出了青石镇的街面,钻进了郊外的山林里。
直到听不见身后的追赶声,小乞丐才扶着一棵老松树,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粗气,胸口起伏得像个风箱,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吓死我了,这狗五下手也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