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风吼峡的芦苇荡烧成了平地。盘踞在这里几十年的匪巢也一起消失了。
大火的光亮,在黄河上,几十里外的地方都能看见。
消息比火光传播得更快。
这个消息让整个黄河水道和江南地区的人都感到震动。
“听说了吗?风吼峡的翻江龙被灭了!”
“哪个翻江龙?是那个杀人劫货,连官船都敢动的翻江龙?”
“就是他!整个匪寨,上千人,连同寨子一起,被一把火烧干净了!什么都没剩下!”
“怎么可能!是谁干的?是朝廷派兵了吗?”
“不是朝廷的兵!是一艘船!一艘铁做的大船!”
“铁船?你没睡醒吧?铁块怎么可能浮在水上?”
“是真的!那船没有帆,也没有船桨,船尾冒着白烟,跑得比马车还快!船头能射出火球,一个火球就把翻江龙的旗舰炸碎了!后来又射出三个火球,整个风吼峡就成了火海!”
这样的对话,在黄河沿岸的码头和商船上到处发生。
故事的传播让内容变得越来越不真实。
船夫们口中的“靖边一号”,已经不是一艘船。它成了一个能在江河里移动的钢铁怪物,嘴里能喷出火焰。
控制这个怪物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女性船长。人们说她只要挥挥手,就能降下天火,烧毁一切。
当“靖边一号”巨大的船体驶出黄河,进入江南的大运河时,它经过的地方,所有船只都主动避开。
那些之前还敢靠近观看的商船,现在都离得远远的。船上的水手们看着那艘冒着白烟的钢铁船,表情里有敬畏和害怕。
他们不敢再议论。那艘船能一炮毁灭风吼峡,谁也不敢去招惹。
江南,苏杭城。
苏杭是大乾最繁华的城市,这里的码头总是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但今天,这里却很安静。
数万百姓和商人聚集在码头和沿岸的街道上。他们没有说话,都看着运河的远方。
他们在等待那艘传说中的“铁甲神舟”。
人群的最前面,站着苏杭城乃至整个江南地区最有权势的一群商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锦袍的老者,头发胡子都白了,但人很有精神。
他是江南第一大族,沈家的家主,沈苍海。
他控制着江南地区近三成的丝绸和茶叶生意,财富很多,连户部尚书见到他都很客气。
此刻,这位江南最有权势的商人,却亲自站在码头上,在太阳下等待。
他身后是江南各大商行的负责人,也都是有影响力的商人。
他们的表情很复杂,有好奇,有凝重,也有贪婪,但更多的是忌惮。
他们很清楚翻江龙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一个凶狠的匪徒,连他们这些大商人的船队,经过时都要交一笔钱才能通过。
但是这样的一个水匪头子,却被一艘来自北方的船给消灭了。
这艘船所代表的力量,让他们必须重新进行评估。
“父亲,您说,这船真的和传闻里说的一样吗?”沈苍海身边的一个中年人问道。他是沈家的大公子,未来的家主。
沈苍海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方的水面。
一个巨大、黑色的轮廓出现在水面上,它和周围所有船只都不同。
它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当“靖边一号”的钢铁船身,指向天空的巨大烟囱,以及转动的明轮,完整地出现在苏杭城数万人的眼前时,码头上响起了一片吸气的声音。
传闻是真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巨大的钢铁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靖边一号”缓缓靠岸。
当人们看到从船上走下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姿态挺拔的年轻女子时,人群的骚动变得更大了。
沈苍海看着这一切,上前几步,对着刚走下舷梯的秦月拱手行礼。
“沈家沈苍海,恭迎秦船长!秦船长大驾光临,是苏杭的荣幸!”
他一动,身后那些还在观望的商人们,也立刻跟着上前行礼。
秦月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老者,脸上没有紧张。
她平静地回了一礼。
“沈家主客气了。我叫秦月,奉兄长之命,来江南做生意,打扰了。”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举止大方。
只看这一点,沈苍海就在心里,把对这支船队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些。
当天晚上,沈家在苏杭城最大的酒楼“望江楼”,举办了宴席,为秦月接风。
江南有身份的商人,几乎都来了。
宴会上,人们互相敬酒,气氛很好。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酒喝到一半。
秦月没有说多余的话,她对身后的亲卫示意。
一个亲卫捧着一个木盒,走到宴会厅的中央,把木盒放在桌子上。
木盒打开。
一块人头大小,通体银灰色的钢锭,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的表面很光滑,棱角分明,不像江南地区经过多次锻打的钢铁那样,表面还留有锤印。
“这是……”
一个做兵器生意的商人站了起来,他看着那块钢锭。
秦月说道:“这是我靖边镇工坊生产的‘标准一号钢’,各位可以检验。”
沈苍海对他身边的一个老工匠点了点头。
那个老工匠走上前,从怀里拿出一把锤子,对着那块钢锭,用力敲了一下。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钢锭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反而是那把锤子,锤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小缺口。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所有商人的呼吸都变快了。
他们都懂行。
这种品质的钢铁,代表着什么?
它代表着更锋利的刀剑,更坚固的铠甲,更耐用的农具,更精密的机械零件。
这是可以改变一个行业,甚至改变战争结果的战略物资。
这不仅仅是钢锭,这是巨大的财富。
看着众人眼中的贪婪,秦月心里清楚,一切都在哥哥的预料之中。
就在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候,沈苍海,这位江南的商业领袖,突然站了起来。
他一开口,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
“秦船长,这钢,我沈家全要了!”
他看了一圈那些还在发愣的同行。
“我沈家,愿意用江南最好的丝绸、瓷器、棉布,以最公平的价格,换取靖边镇未来十年,所有钢材在江南的独家销售权!”
这是一个赌博。
一个彻底的赌博。
他赌的是靖边镇的未来。
秦月看着眼前这个有魄力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