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调查所的门铃响时,仲苗苗正蹲在地上擦地。
她租的这间老房子在巷子里,墙面剥落得像被啃过的玉米,地板缝里总爬着潮虫。但胜在便宜,而且——
“夏小姐,你这侦探所可真够‘晚’的。”
男声从门口传来。仲苗苗抬头,看见楚沁倚在门框上,西装裤脚沾着泥点,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
她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楚总?”她慌忙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角,疼得倒抽冷气,“不是说……明天下午三点?”
楚沁没接话。他走进来,把塑料袋搁在唯一的办公桌上,塑料袋窸窣作响,飘出股咖啡香。
“我买了热美式。”他说,“你刚才跑太快,应该没吃晚饭。”
仲苗苗盯着桌上的塑料袋,喉咙发紧。她想起五年前,每次她加班到深夜,楚沁都会揣着热奶茶蹲在她公司楼下,见到她第一句永远是:“苗苗,喝口热的。”
“我不喝。”她别过脸,“楚总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说了,有证据要合作。”
楚沁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东西,放在桌上。
是半块烧焦的发卡。
仲苗苗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她十二岁时做的,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小雏菊。火灾那天,她把它塞进楚沁课本里,后来……
“这是我在你摔倒的地方捡的。”楚沁的声音低哑,“和发夹一起。”
仲苗苗猛地抬头。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像团压抑的火。
“你到底是谁?”他突然问,“不是夏晚,对不对?”
仲苗苗的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她想起昨晚在旧宅翻到的日记——父亲写:“小苗最近总做噩梦,哭着说‘爸爸,火里有影子’。”
“我是夏晚。”她咬着嘴唇,“一个普通侦探。”
楚沁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的手指很凉,像块冰,却烫得她眼眶发酸。
“撒谎。”他说,“你心跳快得离谱。”
仲苗苗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异能又开始作祟了。
她能感觉到,楚沁的情绪像团乱麻——愤怒、怀疑、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东西。
“放开我。”她挣扎着,“楚总,我再说一遍,我只是来谈生意的。”
楚沁松开手,指腹蹭过她发烫的脸颊。他的动作很轻,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东西。
“生意?”他扯了扯嘴角,“行。我答应合作。”
仲苗苗愣住。
“但我要加个条件。”他说,“你搬来我家。”
“什么?”
“楚家老宅。”他低头整理袖扣,“二楼有间空房,离我办公室近。你查案方便。”
仲苗苗后退两步,撞翻了椅子。
“不行!”她声音发颤,“我和楚家……”
“和楚家没关系?”楚沁打断她,“夏小姐,你腕间的胎记,是仲家的‘因果印’吧?”
仲苗苗的心脏几乎停跳。
那枚胎记藏在袖口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形状。五年前火场里,它烫得像块烙铁,救了她一命。
“你怎么会……”
“我见过。”楚沁说,“在你十二岁那年。”
仲苗苗猛地抬头。
“那年你生日,我送你一对银镯子。”他说,“你说,等我们老了,要用这镯子煮茶喝。”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在回忆什么珍贵的东西:“后来你摔碎了一只,我捡回碎片,让人打了对银簪子。你戴着去学校,被同学笑话‘像戴了对翅膀’。”
仲苗苗的眼泪砸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想起了。
那年她十二岁,仲家破产前最后一次生日。楚沁来家里送礼物,她正蹲在院子里哭,因为妈妈说“我们要搬去很远的地方”。他把银镯子塞进她手里,说:“苗苗别怕,我以后保护你。”
后来,她戴着银镯子躲在楚家别墅的后巷里,看着楚沁被保镖簇拥着离开。
“楚总……”她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你为什么现在提这个?”
楚沁的目光落在她腕间。他的喉结动了动:“我想确认,你是不是她。”
窗外的雨还在下。
仲苗苗望着他,突然笑了。
她掀起袖口,露出腕间的火焰胎记。
“楚沁,”她说,“你确定要招惹我吗?”
楚沁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五年前火场里,浑身是血的少女。她挡在他面前,用身体护住他,怀里的发卡扎进他手背,滚烫的鲜血滴在他手心里。
“苗苗,快跑……”
“楚沁!”
仲苗苗的尖叫穿透雨幕。
楚沁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胎记在他掌心发烫,像团活火。
他看见五年前的画面——
暴雨里,仲苗苗举着发卡,哭着喊他的名字。火舌舔上房梁,她被压在废墟下,却拼命往他这边爬。
“楚沁,我信你……”
“苗苗!”
楚沁惊醒般松开手。
仲苗苗捂着手腕后退两步,眼泪混着雨水砸在地上。
“你到底……”
“我信你。”楚沁突然说,“我相信你不是凶手。”
仲苗苗愣住。
“但楚梓萱,”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窗外的雨停了。
月光透过破窗户照进来,在仲苗苗腕间的胎记上镀了层银边。
楚沁捡起地上的U盘,放进西装内袋。
“明天搬来老宅。”他说,“我让人收拾房间。”
仲苗苗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五年前火场里,他用身体护住她的画面。
那时他说:“苗苗,别怕。”
现在,他说:“我相信你。”
仲苗苗摸了摸腕间的胎记,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或许,她真的有机会,让真相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