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八年,隆冬。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小时,池笙见到了反派裴桉,一个黑化值直冲七十的少年,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少年穿着一身满是补丁却仍旧不合身的衣裳,裸露在外的肌肤大片被冻的发红发紫,多处开裂长了冻疮。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个子不高,但那张脸,很好看。
特别是那双眼睛,桃花眼,温柔又多情。
即便现在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警惕,像一头随时都准备冲锋陷阵的狼崽子。
裴桉。
一个被裴家抛弃的私生子,被排挤被虐待被抛弃,黑化屠戮裴家满门的反派人物。
最终死在世界之子手中,死无全尸,背负骂名结束惨淡一生。
而她,是裴家的家主。
一个前家主临死之前娶回家,被迫坐上家主之位,炮灰到不能再炮灰的存在,是反派裴桉第一个弄死的人物。
任务,是要勾搭他,成为他的白月光,然后死遁。
“家主。”裴桉乖巧的喊道。
在池笙打量他的时候,裴桉也在打量池笙,这位长年累月在外做生意从而养活整个裴家的女人。
是裴家的摇钱树,也是他弄垮裴家路上的绊脚石。
因此他故意在她回家的路上倒在她面前,为的就是接近她,杀了她。
打量过后,池笙顺了两下褶皱的裙摆,起身缓缓走向裴桉。
随着池笙的靠近,一股清雅的香气钻入裴桉鼻尖,让他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绣花针。
这针,是刺入她的太阳穴好,还是划破那细嫩的脖颈更好?
念头一闪而过,裴桉眼神阴鸷,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却不料下一秒,握着绣花针的手被池笙抓住,快到他来不及闪躲和动手。
池笙手猛的一用力,裴桉紧握的拳头便无力的松开,那根被磨的很细的绣花针掉落在地,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想杀我?”池笙忽而用力一拽,将人拉的极近,低头凑近对方耳畔低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那圆润的耳垂。
距离之近,池笙甚至可以看清楚裴桉耳珠上细小的绒毛。
还真是如资料所写那般,乖戾的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不敢。”裴桉咬牙,忍着手腕处传来的疼痛,仰着头答道。
“哦?”池笙往后错开些距离,看着少年桀骜的模样,突然生了几分逗弄的心:“只是不敢?”
裴桉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恍然加速,难怪裴知行快要死了都要把这个女人纳进家门。
池笙的长相极具攻击性,是那种明媚张扬的美,一颦一笑间勾魂夺魄,特别是那双眼睛,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能叫人生生看痴了去。
就在裴桉愣神的瞬间,背部抵上了一个尖锐的物体。
靠感知判断,是刀刃,而刀柄,握在池笙手中!
裴桉抿唇,没做声。
池笙看着少年吃瘪的模样,心下开怀,逗弄的心思更甚。
头压低,红唇和那起皮的薄唇间,不过一指距离,只要裴桉稍稍踮脚,便能触到那抹柔软。
裴桉咽下口水,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缓缓捏紧,眼珠转动,错开那撩人心弦的目光。
心下颤抖,剧烈的跳动,加速,再加速。
被池笙握住的那只手,滚烫异常,手心出汗。
池笙的美,是公认的,可裴桉……想毁掉,这种炙热张扬的美,怎么能够存在这肮脏的世间?
“这才是杀人的好法子。”池笙双眸含笑,亮晶晶的:“砚舟学会了吗?”
裴桉,字砚舟。
砚舟?
裴桉一愣,这两个字他有多久未曾听见了?
自打母亲去世,十年了,他十年不曾听到这两字了。
敛下眼眸,收起异样的情绪,裴桉又变成了那个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裴家私生子:“家……家主,您误会了,那只是一根绣花针。”
看着敛起锋芒的裴桉,池笙顿时失了兴趣,但好在他那张脸,依旧没变,长在了她的心趴上,只是太瘦太黑,若是好好养养……定能出落的十分养眼,池笙很期待。
“你说绣花针便绣花针罢!”池笙收了匕首,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慵懒的坐靠在椅子上,望向微微弯着腰的裴桉:“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了。”
跟着她?
裴桉猛的抬眸,看向这个即便是坐的不成样也依旧美艳的女人,眼里是惊诧。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留了下来,不管这个女人怎么想的,总之,如了他的意。
裴桉压下眼底的兴奋,表面却依旧是那副乖巧且懦弱的性子,恭恭敬敬的回答:“是。”
“春桃,带他下去。”池笙挥挥手,起身进了房间,而裴桉则是在春桃的带领下穿过院中的青石拱门,来到了青漓院的偏房。
春桃走在前面,推开门,粉尘随着门的打开扬起,呛的人直咳嗽:“咳咳,还愣着做什么呢?进去啊!”
春桃蔑了一眼一动不动跟块木头似的裴桉,瘪瘪嘴:“怎么?家主院中的偏房难不成还比不上你那牛棚旁的茅草屋?”
裴桉眉眼低垂,声音清冷:“怎么会,家主院中的自然是最好的。”
春桃闻言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裴桉,越看越不爽:“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
“桉少爷做惯了粗活累活,想来这打扫的活计就不需要春桃帮手了吧?”一个常年打扫牛棚;负责倒夜香的私生子,连自称都只能跟下人一样,实际活的还不如他们这些下人,真不知道他有什么脸面继续待在裴家。
真真是羞死人了!
“不用。”面对春桃的讥讽,裴桉依旧是一副懦弱好欺负的模样,只是视线的余光,瞥向青石拱门那一侧露出的一角红色布料。
是她。
“不用就好。”春桃迈步走进满是灰尘的房间,四下打量一番,看着虽到处落了灰但装饰富丽的房间,心中不免一阵嫉妒。
一个私生子,裴家不承认的私生子,居然有福气住这么好的院子,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入了家主的眼!
春桃转悠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挂在书桌架子上的毛笔身上,双眼一亮。
她的相好便缺一只这样的毛笔。
若是拿了去……
春桃压下眼里的艳羡,转身对着裴桉道:“大冷天的我带你走一趟也不容易,这笔便当做是我的酬劳了!”
不是询问,是通知。
“不行!这是家主的东西,若是不见了,我是要受罚的!”裴桉突然变得急切,伸手就要去抢春桃手中的白玉狼毫笔。
不料还未碰到,整个人便朝后倒去。
而他的身后,是结实的门槛,这样的力度撞下去,高低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