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马!”二人齐齐呼喊。
“公主不可,如今城内刚刚安定下来,你如离开,恐生变数!”李显立即劝谏道。
“那怎么办,英伯带我恩重如山,他如有事,我方寸必乱。”紧接着,萧容看向李显说道,还想出言,却被李显直接打断
“殿下乃万金之躯,怎可亲涉险地?就交给在下吧。”李显言罢,直接飞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出。
......
马蹄飞驰,泥水四溅。
连通港已是一片火海。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空气中满是硫磺的刺鼻气味。码头上一片混乱,哭喊声不断。
李显翻身下马,拔出横刀。
几个雪龙卫浑身焦黑,正从火里救人,百姓们则惊恐地四散奔逃。
“英伯!”
李显大喊。
一个雪龙卫跑了过来,满脸烟灰和血迹。
“李大人!英伯为了抢文书,被炸飞了!”
李显顺着雪龙卫指的方向看去。
废墟旁,英伯半跪在地,用铁胎弓撑着身体。他左臂的衣袖被烧没了,手臂血肉模糊,但右手还死死护着一个被熏黑的铁盒。
“英伯!”
李显冲了过去。
“死不了。”
英伯抬起头,脸色苍白,满头冷汗。
“只是皮外伤。船上不是军械。”
李显扶住他,看向那艘还在燃烧的漕船。
空气中没有铁水的味道。
他从一堆烧焦的货物里,捻起一片碎纸屑细细闻了闻。
“硫磺,木炭,硝石。”
李显站起身,碾碎了纸屑,却是露出些狐疑。
“这是五彩烟花,皇族庆生用的。”
他声音不大,但英伯听得清清楚楚。
“引爆这东西,只需要一点明火。”
……
县衙后堂。
萧容听完李显的叙述,脸色愈发凝重。
她用手指一下下敲着桌子。
“烟花……”
她低声说道,“再过一月,就是我三哥的生辰,这趟漕船是运往京城的。”
李显没说话,等着她继续。
“我三哥是庆王萧景,任幽州刺史。父皇让他管军械粮草后勤,本意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可他早有夺嫡之意,跟太子斗了很多年。这趟船名义上是给他庆生,但有三箱贡品是直接送去东宫给太子的。”
她抬起头,盯着李显。
“在送去太子府的船上,有我三哥庆生才用的烟花,再搞一场爆炸。难道三哥是要谋害太子!”
“不。”
李显只说了一个字。
萧容皱起眉:“为什么?”
“殿下,如果您是庆王,会用这么蠢的法子害太子吗?生怕别人查不到自己头上?”
李显的声音很平稳。
“这更像是一场戏,故意演给所有人看。凶手不只要太子出事,还要所有人都认定是庆王干的。”
萧容的眼神变了,她明白了。
“这案子太直接了,漏洞百出。目的就是激化庆王和太子的矛盾,让朝廷大乱。”
李显继续分析。
“所以,幕后黑手跟庆王有仇,甚至跟整个皇室都有仇。他既想除掉庆王,又想动摇国本。”
“他想要的绝对不是庆王和太子的命,他要的是整个大梁的命。”
萧容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你说得对。但线索到这就断了。”
李显摇了摇头。
“不,还有一条线。”
他看向门外的夜色。
“水路。”
……
县衙大牢。
钟老幺盘腿坐在干草上,见李显提着油灯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李大人。”
这几天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李大人不是一般人,他心里那点江湖气早就没了。
“坐。”
李显把油灯放地上,也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沉沉出声道。
“钟老幺,李某虽因你而得益,但却无法替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做出评价,你可明白?”
钟老幺默然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对不起他们。”
“现在也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希望你把握住,也许可以救你一命。”
“钟某但求一死,无颜苟活,先生要问什么,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能放过在下老母,虽有九泉之下,无憾。”
李显点了点头,钟老幺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
“长江水道上,除了官府,谁的势力最大?”
钟老幺苦笑一声:“大人,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除了我们这些水匪,还有谁?”
“我要知道,你们听谁的。”李显的目光很直接。
钟老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不瞒您说,我也只是个小头目。这条道上,真正能说话的只有一个。”
“谁?”
“及时雨,宋江。”
李显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似乎被触动什么机关似的,却又是强行压了下来,只是接着问:“他召集你们做什么?”
“每个月十五,宋江大哥都会在洞庭湖的聚义岛开大会。”钟老幺的语气有些复杂,“所有长江上的好汉都得去。名义上是聚义,其实就是交保护费,钱粮,还有女人,都得上缴一部分。”
“他有多少人?”
“数不清。”钟老幺摇头,“聚义岛上常年就有三千人。他手下还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个个都是高手。再加上我们这些分散在长江各处听他号令的,没一万也有八千。”
“官府不管?”
“怎么管?”钟老幺的笑比哭还难看,“大人,洞庭湖那么大,到处是岛和芦苇荡,跟迷宫一样。官军的水师进去就是送死。前几年朝廷派了三万大军来剿,船全被凿沉了,人也都喂了鱼。”
他小心地看了李显一眼。
“大人,宋江这人,江湖上名声很好,但手段也黑。您有志于国家,理当匡军辅国,聚义岛实在乃修罗地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的才干自然应当用在更为重要的地方,您……最好别去惹他。”
李显站起身,拱手作揖,说道:“谢谢关心了,倘若连一湖水匪都无法剿灭,又谈何治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言罢,转身离去。
钟老幺露出欣慰而又决然的笑容:“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李先生,您的教诲,钟某真是听不够啊,听不够啊!”
……
“什么,你要去征讨宋江?”
“风险太大了。”
她最终开口,语气担忧,“你手上无兵无将,临江县的衙役加起来才一百来人,怎么跟近万水匪斗?”
“殿下。”李显看着她,眼神坚定,“幽州军械就是从这条水路没的。宋江是最大的障碍,不除掉他,永远查不清真相。”
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而且,我们没时间了。京城那边,恐怕已经乱了。”
萧容明白他的意思。凌云落回京,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在京城掀起大风浪。他们必须在这之前,拿到更多的底牌。
“我需要您的授权。”李显直视她,“以临江县令的名义,征召乡勇,准备兵甲。”
萧容看着他,缓缓点头。
“我准了。”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凤纹令牌,放到桌上。
“拿着这个,临江府库的兵甲,你都能调动。”
李显拿起令牌,转身要走。
“李显。”
萧容叫住了他。
“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