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风楼的主堂位,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帘子遮掩其空间,富有隐私性。
帘子的做工用料也相当讲究,效果很不错。
从自己的位置里透出,能够看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旁人透过帘子望进,则是只能够看到帘子的颜色,无法更近一步。
在某个席位上。
一位身穿金色长袍,气质儒雅,面容和善的年轻人,正低眉沏茶,茶香萦绕,通过他的手法,将茶的味道彻底凝练到极点。
是个会泡茶,有着好手艺的年轻人。
“魏少,喝茶。”
“这是秋风楼新进的,由大师烹制而成的上好茶,价值千金,有价无市。”
“我特意用几分薄面,留了一些,就是为了等魏少来了招待的。”
年轻人微微笑着,讲究地将茶杯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可下一瞬,他愣住了。
这位魏国公之子,于京都城内都享有盛名,家族背景明面上在其之上的,不超一手之数的大背景公子爷,如今却透着意外,微微愣神。
那是一种何等复杂的表情。
这位金袍少年只在数秒的时间内,就读出了太多的神情。
有激动、狂喜,有愕然、不敢置信,亦有……尊敬与虔诚的信服!
虔诚的信服……这五个字说得倒简单,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由内而外地恭敬虔诚,仿佛只要对方令下,定可效犬马之劳。
这样的神情,金袍少年没少见。
可大都是在一些粗鄙武夫、家世微薄却满怀抱负的人身上,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是那般激动、狂喜,仿佛只要能够为自己效力,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但魏少是谁?
魏国公之子!
权倾朝野人物的嫡长子,日后定将继承魏家,享无数资源的真正天命宠儿。
如今却是他……对另一个人有如此神情?
半晌。
魏少才是微微回过头,定了定心神,深吸了口气,淡淡笑道:“抱歉,失态了。”
金袍少年也回过神,摆手微笑:“无碍无碍。”
魏少接下来一直在品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其聊着,可余光若有似无的,总朝着帘席外瞥去。
“没错了,这才是那道伟岸的身影。”
魏少喃喃,眼底的深处闪过狂热。
“那位于边疆前,只身独挡万万人的绝巅战神!”
“可怜了秦家,为秦修齐那等废物屡次迫害、挑裂与其的关系,真是福泽天佑,也不愿握住啊。”
魏少生于大权贵之家,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心如止水’‘天倾之下,依然冷静对待’,因此几乎任何大场面,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心跳过快,不会多出情绪。
唯有此刻。
狂喜、敬畏、激动盎然等情绪,彻底占据了自己的大脑,再无法理智。
魏少眼神坚定:“若能依附此人,又或是与其结下善缘,日后变天之际,我魏家尚可站住脚跟!”
大脑快速运转间,魏少已然有了想法。
魏少见丫鬟带路的方向,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面前的这个公子哥,问:“今天深院的贵客是谁?”
金袍男子像是有些不解魏少这颇有些无厘头的问题,斟茶的同时,轻声回道:“姚仓老将军。”
魏少心神澎湃,大浪狂舞。
……
秋风楼,深院。
入眼便是多株参天巨树蔽日,都是当今大陆上最顶级的灵植,具有极高观赏性,灵气质量极高,浓郁而又舒缓。
丫鬟只走到门口处,有些歉意地低头道:“抱歉公子,秋风楼自开启后深院都是禁地,唯有贵客可进。”
“我们只能到门口,无法为您继续引路……”
秦淮泊摆手笑道:“无妨。”
丫鬟感激道:“多谢公子理解。”
秦淮泊轻轻推开了竹门,入眼望去,便发现这秋风楼的打扮倒是和姚仓于天丛山上的几乎一致,适合清修养性。
姚仓于其中一处摆起小桌板凳,颇有种乡野田地席地而坐,泡上茶,观天象、聊王朝大事的感觉了。
姚仓见门被打开,秦淮泊走进,便起身迎接,笑着道:“淮泊,请坐。”
秦淮泊一笑,找了个小板凳坐下:“姚老将军,你我之间倒也不必如此,显得生分。”
姚仓那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响起:“关系可如此,但贵客自当礼待。”
秦淮泊笑了笑。
姚仓似是回忆,唏嘘道:“当年在边疆那会,咱几个老友可都是搭着这样的凳子,就为了斩完那些蛮子的头颅后,喝上烈酒,只求宿醉。”
秦淮泊也像是被拉回了当年,那金戈铁马、血腥四起的战场上,死亡常伴,唯有烈酒可缓心神。
“人老了,就是念旧。”
姚仓继而摇头,眼神有些惋惜:“当年那群老友们,一个个走的走,伤的伤。”
“下次再聚首,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啊。”
秦淮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人要向前看,北蛮看似形势大好,可暗流涌动,无论朝廷、北蛮,有心人多了去,都想趁这乱世间当那枭雄,杀出一片天来。”
“大乾只是表面安稳,实际上风雨欲来了。”
姚仓点头,终于进入了正题,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神凝重:“淮泊,这一次我喊你前来,正是因为此事。”
秦淮泊早有所料,微微点头,静候下文。
姚仓道:“当初你要从边疆回京城的时候,朝野就颇有几分混乱,但很快平息,可那只是假象。”
“京城,有太多人不想你回来了。”
姚仓唏嘘,眼神变得复杂,有愤怒、有不解……
“但如今我回来了。”
秦淮泊淡淡笑道,又饮一杯茶:“说正事吧,他们想要阻我武圣之路?”
语气轻佻,并不放于眼中。
姚仓面色复杂:“不……他们要杀你,我的密探阶级太低,涉猎到情报相当有限,但通过多方验证,确定此事。”
秦淮泊甚至连表情都没片刻的变换:“我知道。”
姚仓有些艰难地说道:“虽然我不清楚具体身份,但可以确定不是北蛮的人,北蛮的人只是其中一批,这一批……没猜错的话,就是藏在京城地底深处,静待时机捕获一切,从而去满足自己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