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爷爷下诏,册封我为皇太孙!”
“请皇爷爷即刻退位,由我登基继承大统!”
洪武二十五年秋,南京紫禁城奉天殿内,一道清亮嗓音陡然响彻殿宇,语速从容不迫,字句却如惊雷滚过金砖地面,震得殿内悬着的鎏金宫灯微微晃动。
满朝文武无不瞠目结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目光齐刷刷地“钉”在朱允熥身上。
——这位平日在东宫之中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怯懦的三皇孙,今日竟像换了个人一般,敢在洪武皇帝面前说出这般狂悖之语!
就连高踞于蟠龙宝座之上、执掌大明江山二十五年、见惯了朝堂风浪的洪武皇帝朱元璋,龙颜之上也掠过一丝罕见的错愕,枯槁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龙椅扶手上的雕花。
站在百官前列的朱允炆,更是如遭雷击般目瞪口呆,脸上满是茫然无措,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位平日里连跟他对视都不敢的三弟,会在立储议起的关键时刻,突然跳出来抢自己的皇太孙之位!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这哪里是皇孙进言,分明是以下犯上的逆语!
原来就在片刻之前,奉天殿内的核心议题刚落到“立储”之上。
朱元璋虽表面摆出“广询众议”的姿态,询问百官“太子已逝,当立何人承继储位”,实则早在三日前私下召见心腹重臣时,便已隐晦透露出“欲立朱允炆为皇太孙”的心意。
今日这番问询,不过是走个“顺天应人”的过场,好让满朝文武顺势附议,让天下人都觉得,朱允炆的皇太孙之位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朱元璋再“从善纳谏”,名正言顺地册封朱允炆,稳固东宫根基。
可谁也没料到,“立储”二字刚从朱元璋口中落下,朱允熥便从皇孙队列中大步跨出,身形虽尚显稚嫩,语气却直言不讳、胆大妄为,不仅要求朱元璋册封他为皇太孙,更敢说出“让朱元璋即刻退位、自己登基”的荒谬之语!
疯了,简直是疯了!
上至九五之尊的朱元璋,下至品级最低的从九品观政,都被这通狂妄悖逆的言论震得“外焦里嫩”,看向朱允熥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子!
这可是洪武朝,是那位能发动‘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恒案’、对朝臣狠辣无情的朱元璋在位的时代,敢说“让皇帝退位”,跟提着脑袋往刀刃上撞有什么区别?
可面对满殿异样的目光,朱允熥却面无惧色,神色平静得如同置身事外,坦然迎向每一道视线。
他不是疯了,更不是不怕死!
只因他早已退无可退,身后便是万丈悬崖、刀山火海,哪怕后退半步,等待他的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只能憋屈地了结这短暂一生。
身为魂穿洪武朝的异世来客,他对大明后续历史走向了然于胸:今日若让朱允炆顺利坐上皇太孙之位,那场席卷大明半壁江山的“靖难之役”,便会如历史所载般无可避免;
而靖难兵戈落幕之后,燕王朱棣定会率军攻入南京、登基称帝。
为了稳固自己皇位的合法性,防止其他藩王效仿“靖难”之名起兵,朱棣定会先将他这个“前太子嫡子”贬为庶人,再押送至凤阳皇陵囚禁,最后以“暴毙而亡”为结局,彻底抹去他这个潜在隐患!
这般悲惨的结局,是穿越而来的朱允熥绝不愿接受的。
故而,他必须在今日阻止朱允炆成为皇太孙,阻止这位能力低下的兄长坐上大明皇帝的宝座。
可偏偏他穿越得太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太短,既没时间用实打实的政绩证明自己比精通“仁厚”演技的朱允炆更强、更适合继承大统,也没机会改变朱元璋心中“朱允熥怯弱无能”的固有印象。
走投无路之下,朱允熥只能兵行险招、剑走偏锋了!
也恰在此时,脑海中突然响起【神级选择系统】的机械提示音,两道选项清晰浮现:
【选项一:当众劝谏朱元璋退位,力请册立自身为皇太孙!完成奖励:永久技能“过目不忘”、燧发枪(制式一杆)】
【选项二:臣服宿命,不争不抢,默认朱允炆为储!完成奖励:凤阳皇陵终身囚禁、英年暴毙(享年二十三)】
望着这两条天差地别的选项,朱允熥心中毫无半分迟疑——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选项一”。
哪怕明知这番话会触怒朱元璋,也要逼老朱退位、求册立自己为皇太孙。
当然,朱允熥也清楚,仅凭这几句话,想让心思深沉的朱元璋放弃既定的朱允炆、转头册封自己为皇太孙,根本不现实。
他真正的目的,是拖延立储的时间,为自己争取一段能证明“比朱允炆更适合继承大统”的缓冲期。
更重要的是,他摸透了朱元璋的性子——这位对外敌、对群臣极为酷烈的帝王,对自己的血脉后裔却有着罕见的疼爱与容忍,哪怕自己这番话有些大逆不道,朱元璋也绝不会一怒之下当场斩杀他这个嫡孙!
退一万步说,即便没有系统选项,朱允熥也会拼尽全力阻止朱允炆成为皇太孙。
无他,朱允炆那拙劣的理政能力、懦弱的性格、幼稚的行事风格,在历代帝王中堪称“世所罕见”,根本配不上大明皇帝这九五之尊的宝座。
毕竟,哪怕随便换一个稍有主见的人坐上那个位置,也绝不会让燕王朱棣以“靖难”之名起兵成功。
世人皆说蜀汉阿斗“扶不起”,可在朱允熥看来,真正“扶不起”的,当属这位未来的建文皇帝朱允炆。
若不然,也不会在朱棣公然起兵反叛后,朱允炆还对着率军出征的大将军耿炳文,说出“莫使朕背负杀叔之名”的荒唐话语!
就因为这句话,朱棣在战场上如同穿了无数层“免死防弹衣”,硬生生变成了打不死的小强。
朱棣真的是打不死吗?
真的英勇到能“万军从中过,片叶不沾身”吗?
根本不是!
全都是因为朱允炆那句蠢话,让朝廷大军投鼠忌器,不敢对朱棣下死手,每次都要留三分余地。
也正是这句话,让朱棣得以从八百亲兵起兵,一路势如破竹杀到南京,一脚将朱允炆踹下皇位,自己登基称帝。
而同为太子朱标亲子的他朱允熥,也因此遭了无妄之灾,落得个“囚禁一生、暴毙而亡”的结局!
这一切,无不证明朱允炆无才无德、无格无魄,根本担不起大明皇帝的九五之尊之位。
既然他担不起,那自然该换个有能力的人!
可换了朱棣,自己依旧难逃厄运。
既然如此,作为历史既定的受害者,朱允熥自然要为自己搏一把!
“狂妄!”
“放肆至极!”
“大胆逆孙!”
“此乃悖逆之言,当诛!”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也敢妄议储位!”
“……”
半晌过后,奉天殿内那些被朱允熥这番悖逆之言惊得失了神魂的百官们,才总算缓过神来,一时间殿内唾沫横飞,斥责之声如潮水般涌向朱允熥,连殿外值守的锦衣卫都忍不住探头向内张望。
就在这满殿斥责声中,文华殿经筵方孝孺率先出列。
他先是用眼角余光轻蔑地扫过朱允熥,仿佛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随即转身对着御座之上的朱元璋躬身拱手,声音洪亮如钟:“启禀陛下!臣要参三皇孙朱允熥一本!此子竟敢在奉天殿上妄谈储君废立,更敢妄言让陛下退位、由其继承大统!此等大逆不道、目无君父、不知理法的悖逆之言,实乃罪不可赦!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严惩此子,以正朝纲!”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皆附议!”
方孝孺话音刚落,殿内瞬间掀起一片附议声。
那些站出来附议的官员,大多是朱允炆外公吕本当年留下的嫡系,或是早已投靠朱允炆阵营的文官,此刻正是借“斥责朱允熥”向未来的储君表忠心。
人群中的朱允炆,经过短暂的惊愕后,听到满朝文武对朱允熥的斥责问罪,看向朱允熥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怜悯!
他这三弟当真是傻的可爱,势单力薄还敢跳出来抢储位,如今被自己的支持者围攻,怕是要被骂哭了吧?
可他面上却摆出一副“关切兄长”的模样,上前两步拉住朱允熥的衣袖,语气带着“焦急”:“三弟,休要再胡言乱语了!快些向皇爷爷认错,向百官认错,皇爷爷仁慈,定会饶过你的!”
而御座之上一直沉默不语、静观殿内局势的朱元璋,也终于缓缓抬眼,淡淡瞥了朱允熥一眼。
那眼神深邃如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深长,让人猜不透这位帝王此刻在想些什么。
朱允熥先是对着这番“戏精上身”的朱允炆翻了个毫不掩饰的白眼,在朱允炆满脸错愕的注视下,猛地甩开他的手,抬手直指弹劾他的文华殿经筵方孝孺,连带着其身后一众附和的官员,冷笑着开口:
“皇储该立谁,乃我朱家的家事,尔等在此狂犬吠日,算哪门子朝廷命官?”
“难不成尔等是想替我皇爷爷做主,行那奸佞权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想强迫我皇爷爷违背本心,跟着你们的意志做决策?”
“还是说,你们故意在此煽风点火,意图离间我天家骨肉,让我朱家血亲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
轰!
这番话如同在所有人头顶炸响一道闷雷,刚刚还在厉声斥责朱允熥的官员们,心头齐齐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纷纷目眦欲裂地瞪着朱允熥!
这小子简直是胡搅蛮缠,竟把“权臣”“奸佞”“离间天家”的帽子扣在他们头上!
可愤怒归愤怒,没人敢当场反驳,反而纷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御座上的朱元璋连连拱手,声音带着慌乱:“陛下明鉴!臣等绝无此意!臣等只是忧心朝纲,绝非敢替陛下做主啊!”
他们太清楚了,“权臣”“奸佞”“离间天家骨肉”“替皇帝做主”这些词,每一个都是朱元璋的逆鳞,是他绝不允许触碰的底线!
之前敢触碰这些底线的杨宪、胡惟庸、李善长、郭桓等人,如今坟头的草都快三米高了,连带着家族都被牵连,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
哪怕明知朱允熥是在胡搅蛮缠,他们也只能先向朱元璋表明“清白”
否则,只要给朱元璋心中留下一丝“他们想揽权”的苗头,即便现在能平安无事,往后也会因为某件小事被点燃,最终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此时此刻,方孝孺等一众跪倒的官员,恨不得将牙尖嘴利、胡搅蛮缠的朱允熥剥皮抽筋。
这小子一句话,差点把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害得他们好苦!
而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在“将老朱一军”。
他要提醒朱元璋,立储是朱家的事,别被外人的意见左右,更希望朱元璋能念及“天家骨肉”,不要因自己刚刚的逆语而恼怒杀他。
自家人的事,终究该自家人慢慢商议,不该被外人的言辞影响判断。
一旁的朱允炆,更是被朱允熥这番话惊得呆立当场,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弟弟一般。
以往的朱允熥,怯弱胆小,说话结结巴巴,见了谁都总是低着头,连跟他对视都不敢;
可今日的朱允熥,先是说出那等石破天惊的狂放之言,如今又凭一己之力怼得满朝文官哑口无言,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不只是朱允炆满心诧异,大殿右侧的武将行列中,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等几位洪武勋贵,也都嘴巴张得老大,眼神里满是震惊!
他们都是朱允熥生母常氏的娘家人,平日里虽关注这位嫡外甥,却也只当他是个怯懦的孩子,今日这番表现,实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御座最上方的朱元璋,嘴角却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悄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寻常官员根本无从察觉。
可这一闪而逝的笑容,还是被一个有心人捕捉到了。
这人便是朱允炆的老师、时任翰林院修撰的黄子澄。
他自始至终未曾贸然出头,便是在暗中紧盯着御座之上朱元璋的神色变化,揣摩圣意。
之前朱元璋的反应都在他预料之中,可刚刚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他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当即,黄子澄深吸一口气,从文官队列中快步出列,对着朱允熥厉声质问:“立储之事,乃圣天子一言九鼎便可决断,天下间无人敢妄议废立!
可如今三皇孙殿下竟口出狂言,既要求陛下册封自身为皇太孙,更敢劝陛下退位让贤——殿下这般行径,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以老臣之见,三皇孙殿下今日这番言论,与谋逆反叛何异!”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奉天殿瞬间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谋逆”二字,在洪武朝的朝堂上,无异于最致命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