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他放下茶杯,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今天来,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是……是以我个人的身份,想请你帮个忙。”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话一说,我就知道,麻烦事又来了。
“黎队长,你太客气了。我就是个卖伞的,能帮你什么忙?”我还是老一套说辞,先把自己撇干净再说。
“你别跟我来这套。”黎队摆了摆手,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疲惫和无奈,“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李大成那个案子,还有芽芽那个事,我都看在眼里。有些事情,科学解释不了,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我没接话,等着他继续说。
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把烟点着了,狠狠吸了一大口,烟雾把他那张疲惫的脸都给遮住了。
“我干了快二十年刑警了,手里头,积压了不少悬案。”他的声音,在烟雾里显得有些飘忽,“有些案子,不是我们不努力,是真的……太邪门了。”
“邪门?”我挑了挑眉毛。
“对,邪门。”黎队把烟灰弹在地上,继续说道,“三年前,城西有个灭门案。一家四口,全死在自己家里,门窗都从里面反锁着,是个绝对的密室。法医验尸,说四个人全都是被活活吓死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我们在现场,找不到任何第五个人的痕迹,监控里也什么都没拍到。”
他说着,又吸了一口烟。
“还有五年前,南郊废弃工厂发现一具干尸。那人失踪不到三天,可被发现的时候,全身的血液和水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一样,变成了一具木乃伊。周围几十米,连一只苍蝇蚊子都找不到。”
“去年,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在自己家里发疯,用头撞墙。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死了,半个脑袋都撞没了。可他老婆跟我们说,他撞墙的时候,一直在喊,说墙里面有无数只手在抓他,要把他拖进去。”
黎队一连说了三四个案子,每一个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知道,这些案子,八成是真的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以前,我总觉得,这些都是巧合,或者是有我们没发现的科学解释。”黎队把烟头狠狠地摁在桌子上,捻灭了,“可是,自从接触了你的事之后,我越来越觉得,可能……可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我们理解不了的力量。”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我:“白枫,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些案子的卷宗。你不用告诉我那些东西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你告诉我,这些案子,到底是不是……人力所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一丝作为警察最后的挣扎。
我沉默了。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作为一个警察,他的职责是抓捕罪犯。可如果“罪犯”根本就不是人,那他这二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就会彻底崩塌。
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而且,这些案子,一听就是大因果,大麻烦。每一个背后,都可能藏着一个比老李老婆还凶的厉鬼。我好不容易才清静了几天,我可不想再把自己卷进去。
“黎队长。”我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个卖伞的。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也帮不了你。”
黎队的眼神,一下子就暗了下去,充满了失望。
我看着他那样子,心里也有点不落忍。想了想,我还是多说了一句。
“不过,我爷爷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顿了顿,说道,“他说,人有人道,鬼有鬼途。阳间的警察,管的是活人的事。阴间的东西,自然有它们自己的规矩去约束。井水不犯河水,才是长久之道。”
“有些领域,不是我们凡人该去深究的。知道了,对自己没好处,反而可能会招来祸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意思就是,这些案子,你就当它们是悬案算了。别再查下去了,不然查到最后,把你自己给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黎队是个聪明人,他听懂了我的话外之音。
他坐在那,沉默了很久很久。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有挣扎,有不甘,但最后,都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样,连背都有些驼了,“今天晚上,当我没来过。打扰了。”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走。
“黎队长。”我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看着我。
我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个用红绳穿着的平安符,递给了他。
“这个你带在身上吧。是我自己画的,不值什么钱,但关键时候,或许能帮你挡一下。”
这平安符,是我用朱砂混着我的一点指尖血画的,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法力,但对付一些小鬼小煞的阴气侵扰,还是有点用的。
黎队看着我手里的平安符,愣了一下。
他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去,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谢了。”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我叹了口气。
希望他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吧。
我关上店门,回到里屋,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打坐了。
黎队说的那些案子,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我心里。
我有一种预感,这个城市的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一股我不知道的暗流。而我这间小小的伞店,就像是暴风雨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卷进去。
送走了黎队,我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新的麻烦就自己找上了门。
那天下午,天气有点阴沉,店里也没什么生意。我正趴在柜台上打盹,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阴郁气质,整个人看着就跟刚从坟地里爬出来似的。
我开启左眼扫了他一下,心里顿时就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