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然带着苏砚辰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穿行。
越走越偏,周围的房屋越来越破败,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废弃土坯院前。
院墙半塌,木门腐朽,看着像是几十年没人住过了。
“就是这里?”苏砚辰皱眉,这地方也太破败了。
云然没回答,只是走到院角一口干涸的枯井旁。
他伸手在井沿内侧摸索了几下,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井底传来。
紧接着,枯井底部一块巨大的石板竟缓缓横向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阶梯通道。
一股混合着泥土、金属和陈旧血气的冷风从通道深处涌出。
苏砚辰瞳孔微缩。
地下密室?这手笔不小!
“跟上。”云然率先步入通道。
阶梯很深,两侧石壁粗糙,嵌着长明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前路。
走了约莫百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苏砚辰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他们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并非人工开凿,而更像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古代墓穴!
整个墓穴通体由石砌而成,格局宏大却透着诡异,有一种冥寂的气息。
石柱和壁上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壁画和诡谲符文,不知过了多少幽暗岁月。
墓穴中的空间被粗略分隔开。
外侧较为宽敞,摆放着一些箱笼、简陋桌椅,像是进行交易、分发货物的场所。
内侧,则被一扇厚重的、似乎后来加装的石门封闭,门缝里隐隐透出红光,一股奇异的药味和灼热感从那里散发出来。
石殿中央,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身形高大挺拔。
即使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也掩不住那一身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
脸上线条硬朗,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带着审视的光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裸露的左臂。
一道狰狞无比的刀疤,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肘部,皮肉翻卷愈合的痕迹触目惊心,像一条蜈蚣盘踞其上。
光看这伤疤,就能想象出当初战斗的惨烈。
苏砚辰瞬间就确定了,这人就是疤爷!
和他想象中阴险狡诈的尘市头子完全不同,这分明是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将!
“云公子。”
疤爷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他对云然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落在苏砚辰身上,上下打量,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这位就是苏校尉?”
“是他。”云然走到石殿中央,点亮一盏青铜油灯。
“苏砚辰,你不是想知道疤爷是谁吗?”
云然让开身子,让油灯的光完完全全照到那人。
“他是尘市头子疤爷,但他也是北郡边军,陷阵营主将,秦厉。”
边军将领?!
苏砚辰看向那个被称为秦厉的男人。
他没有散发灵气,看不出修为高低。
但从气势上来看,修为绝不会比他苏砚辰低。
一个修为不低的边军将领,伪装成尘贩子疤爷?
还在帮云然散播血引尘?
这背后的牵扯,远比他想的更深!
云然似乎知道他的疑惑,继续说了下去。
“很意外?觉得边军将领不该干这种事?”
他冷笑一声。
“因为我云家,已被燕廷尉逼得没有退路了。”
云然的声音在空旷的石殿里回荡,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燕廷尉权倾朝野,爪牙遍布朝堂和地方。他视我幽州云氏为眼中钉,多年来不断打压、排挤。”
“我父掌刑都尉的职权已被架空大半。朝中为我云家说话的官员,不是莫名获罪,就是被远调蛮荒之地。”
“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云家必倒,树倒猢狲散,到时候,我云家上下,绝无活路!”
苏砚辰沉默地听着。
他知道朝堂争斗残酷,却没想到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云家这艘大船,眼看就要沉了。
“但我云家能屹立至今,并非毫无根基。”
云然话锋一转,眼中爆射出锐利的光芒。
“自大乾立国之初,太祖皇帝便敕令我云家先祖,世代执掌一支精锐边军,常年驻守北郡,防备鬼方漠及北方诸蛮!”
“这支军队,明面上对陛下负责,但虎符,一直由我云家执掌!这是我云家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底气!”
苏砚辰听得心潮起伏。
云家手里还握着这样一支力量!难怪能和燕廷尉周旋。
有兵权在手,确实能让人投鼠忌器。
但他立刻想到了问题所在。
“既然有军队,为何还要用血引尘这种手段?直接……”
“因为军队内部出了问题。”云然打断他,脸色阴沉下来。
“我们得到密报,燕廷尉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这支边军!”
“不止一个人,而且隐藏得极深,我们至今找不出他们是谁!”
“或许是一位偏将,或许是一位参军,甚至可能……级别更高。”
“我们现在看谁都可疑,谁都不敢完全信任。”
内鬼?
渗透边军?
这意味着云家最大的底牌,可能已经不保险了。
甚至关键时刻,这把刀可能会砍向自己人!
苏砚辰心中急转。
这些信息,都是绝密!
若是换了以前,他恐怕连听进去的胆量都没有。
但是现在,一个案子翻出这么多秘密,他已经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了。
“所以,你们想把鬼查出来?”苏砚辰问道。
“没错。”云然点头。
“而且内查权必须掌握在绝对可靠的人手里。但现在,我们无人可用。”
他的目光回到苏砚辰身上。
“我观察你很久了,苏砚辰。”
“你出身干净,没有背景,与朝堂各方毫无瓜葛。”
“你父母死于燕廷尉之手,与他有血海深仇,绝无可能被他收买。”
“你修为提升极快,心思缜密,手段灵活,更重要的是,你有胆魄,敢在绝境中搏命!”
“你,是掌内查之权的最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