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繁华喧嚣的闹市,一座巍峨挺拔的山门赫然闯入视野。
犹如一头沉睡万年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屹立于天地之间。
其高度足有几十丈,通体由玄黑巨石砌成。
在夕阳斜照下泛着幽冷而厚重的光泽,令人望之顿生敬畏。
山门造型古朴庄重,其上密密麻麻镌刻着无数形态各异、狰狞凶悍的洪荒猛兽图腾。
每一笔每一划皆深入石髓,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刻便会破门而出,吞噬万物。
山门正上方,“北玄门”三个鎏金大字在落日余晖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宛若三条金色游龙盘旋腾跃。
山门之后,三座主峰如巨剑直插云霄,峰顶隐没于缭绕的云雾之中,难窥全貌。
山腰之间,流云如海,缓缓涌动。
时而聚拢成团,时而散作轻纱。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些云雾并非凡物,竟似蕴含着某种玄妙的聚灵法则。
无形中牵引着四方天地灵气,如百川归海般源源不断汇向山巅。
使得这三座主峰成为了北玄门灵气最为鼎盛之地。
独占近七成灵脉资源,灵气氤氲,终年不绝。
如此巧夺天工的聚灵阵势,令人叹为观止。
也不难想象,能有资格居住于那云雾之巅、灵脉之心的人物。
其身份地位是何等尊崇,其实力又是何等深不可测。
与主峰的恢弘气象截然不同。
林城与田不平跟随胖道士,穿过几条人迹罕至、曲折蜿蜒的偏僻小径,终是抵达了那所谓的“第八门”。
入目之处,仅有一道歪歪扭扭、爬满枯藤的斑驳篱笆,勉强圈出一方狭小院落。
院落中央,一扇饱经风霜的破旧木门孤零零地立着,门楣腐朽。
门槛更是被岁月啃噬得坑洼不平,一碰就会彻底散架。
那门环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两个锈迹斑斑的铁环底座,像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默然凝视着每一位到访者。
胖道士对此习以为常,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推。
木门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惨叫,颤巍巍地向内敞开。
林城与田不平相视一眼,压下心头疑虑,紧随其后迈入院内。
只见院中零星种植着一些奇形怪状、难以辨认的灵草灵药。
它们被几段简陋的竹篱笆随意地分隔开来,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与药草的奇异芬芳。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浅灰药童服饰的小女孩身影跃入眼帘。
她看去年约七八岁,梳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髻,稚嫩的脸蛋上沾着几点泥灰。
神情却异常专注,正小心翼翼地给一株通体碧蓝的小草浇水。
见到胖道士一行人,她慌忙放下手中的小木瓢,也顾不上拍打衣摆上沾染的泥土,便迈着小短腿快步迎了上来。
“师父,您可算是回来了!”
女孩一见胖道士,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明媚的笑容,声音甜糯清亮。
问话间,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忍不住好奇地瞥向胖道士身后的林城与田不平。
胖道士呵呵一笑,眼中满是宠溺,伸出胖乎乎的手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发顶:
“荣儿乖,这两个,以后就是你师弟了。
你得替为师好好教导他们一番,讲讲咱们这第八门的规矩。
省得他们初来乍到,不懂分寸,四处乱跑闯下祸事。”
“嗯!好嘞,师父!包在我身上!”
名叫悦荣的小女孩立刻挺起小小的胸膛,用力点头,模样乖巧至极,努力摆出一副小大人的可靠姿态。
“还有啊,”
胖道士弯下腰,故作严肃地指了指她,眼中却带着笑意。
“可不许再像捉弄前几个师弟那样欺负他俩了,知道吗?”
“知道啦,师父!”
悦荣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应道。
胖道士这才直起身,又嘱咐了两句,便转身撩开帘子,步入了里屋,留下三人在院中。
胖道士一走,悦荣立刻转向两位新人。
小脸上努力绷出几分严肃,但眼底的雀跃和稚气却怎么也藏不住。
“师弟好呀!我是你们的师姐,我叫悦荣。”
她特意加重了“师姐”二字,但那软糯的嗓音和尚未褪去的童颜,让这份威严显得格外亲切。
“师姐好!”
林城话未出口,一旁的田不平已经抢先一步,笑容热络无比,那声“师姐”叫得又甜又响。
林城见状,也赶忙跟着恭敬地唤了一声。
见两人如此“上道”,悦荣脸上顿时露出极为受用的满足笑容。
“还未请教,师弟该如何称呼呢?”
悦荣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田不平此刻脸上的笑容简直能称得上“谄媚”:
“回师姐,我叫田不平。”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咬字清晰。
“填……填不平?”
悦荣微微侧头,小巧的眉头轻轻蹙起,小声重复了一遍。
似乎觉得这名字有些奇特,但却很懂事地没有追问。
随即她又看向林城:“那你呢?”
“我叫林城。”
林城恭敬回答,随即语气诚恳地补充道。
“师姐您看,我俩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许多规矩都不懂,往后可就全仗您多多照应、提点了。”
“对对对!全靠师姐您了!师姐您一看就特别厉害!”
田不平连忙在一旁点头附和,一脸殷切。
悦荣被两人捧得心花怒放,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赶紧用小手捂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放心,放心!这事儿包在你们师姐我身上了!嘿嘿……”
那得意的笑声清脆悦耳,满是纯真。
然而,她的话音还未落——
“哐当!”
一声巨响猛地从里屋传来,似乎是门板被狠狠撞击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门板下一刻几乎就要彻底散架。
胖道士绷着一张脸,迈着步子又从里屋走了出来,视线在院内扫了一圈,沉声问道。
“他们人呢?”
“出去了!”
悦荣脆生生地回答,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小情绪,小嘴微微撅起。
“这群兔崽子,又跑哪儿野去了?”
胖道士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不悦。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出去玩耍了呗。”
悦容撇了撇嘴,满是不高兴,又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还不带我。”
胖道士闻言,嘴里咕咕哝哝地不知抱怨了些什么,脸色不大好看,一甩袖子,又转身折返回里屋。
“哐当——!”
又是一声更加粗暴的巨响,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再次遭受了无情的蹂躏,剧烈地摇晃着。
看得林城和田不平心惊肉跳,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状况。
“师姐,您和师父刚才这是在说谁呢?难道这里除了您和师父,还有其他人在吗?”
田不平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当然有啊,”
悦荣点了点头,伸出四根沾着泥点的手指:
“除了我和师父,还有四个师兄呢!”
林城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讶异。
以此地如此简陋的条件来看,除了被胖道士那套“有缘”之说忽悠来的,恐怕很难再吸引到其他人自愿前来。
他心中刚暗自揣测,却不料悦荣接下来的话便印证了他的想法。
原来,在这北玄门第八门中,除了悦荣之外。
竟无一例外,全是胖道士口中“天命所归”的“有缘之人”。
皆是被他以各种玄乎其玄的推算方式,“机缘巧合”地汇聚到这里的。
悦荣说着,轻轻抬起头,目光掠过天边那抹即将被夜幕吞噬的余晖。
伸出纤细的手指,像个小神棍似的有模有样地掰算起来:
“按往常的时辰,这会儿他们也该回来了才对……”
仿佛是为了应验她的话一般,院落外,远处原本寂静的小径上。
隐约传来几声愈发清晰的交谈声与杂乱的脚步声,正朝着小院的方向不断靠近。
“……杨师兄,往后那砍柴挑水之类的粗重活计,您就尽管吩咐,统统交由我来干便是!”
一个声音浑厚如钟,底气十足。
只见一位身形极为魁梧雄壮、宛若铁塔矗立的男子,正扛着好几捆沉甸甸的干柴,步伐却依旧稳健如山。
他身高近乎九尺,虎背熊腰,胳膊粗壮得堪比寻常人的大腿。
每一步落下都似乎能让地面微微震动,气势惊人。
“封战师弟有心了,不过,山中修行,些许劳作本也是历练的一部分。”
另一个声音温和响起,不急不缓。
接话的是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男子,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自带一份书卷气的从容,正是那杨师兄。
“师兄,要我说啊,这等琐事,以后就都交给封战去办好了。
他天生神力,筋骨强健,扛这几捆干柴对他来说,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举手之劳而已。”
另一旁,一个体型瘦削、眼神灵动中透着几分精明的男子笑着接口道。
他脸上总是挂着一抹看似和煦的笑容,与封战那雄伟如山的身姿对比鲜明。
“梁毅师兄说的是!”
那魁梧汉子封战憨厚一笑,声若洪钟。
“哈哈,封战你倒是实在!不过杨师兄说得也对,修行在心,不在力。”
最后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跳脱和调侃。
“哎,你们说,半仙这次出去‘寻缘’,能不能给咱们带回来一两个新师弟?我可不想一直当老幺啊!”
“苏衫,就你心思活络!”梁毅笑骂道。
几人谈笑风生,脚步声渐近。
话音刚落,他们前脚刚跨过那吱呀作响的院门门槛。
映入眼帘的便是林城与田不平这两张陌生的面孔。
田不平,一贯的自来熟作风立刻发挥了作用。
他嘴角一咧,露出两排白牙,热情洋溢地拱手招呼道。
“想必这几位便是师兄了吧?适才师父还提及你们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那为首的杨师兄目光在两人身上微微一转,又瞥了一眼旁边笑嘻嘻的悦荣,心中顿时明了。
脸上随即浮现温和的笑意,轻轻颔首回礼:“二位师弟有礼了。”
他说话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但似乎性格偏于内敛,并未多言。
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十分自然地伸手,从封战肩上接过那几捆干柴,动作娴熟地转身便向后院走去。
“在下梁毅。”
那瘦削精明的男子适时上前一步,笑容可掬地接话道,语气亲切而随意:
“方才那位,便是咱们第八门的大师兄,杨展云。
我呢,勉强忝居三师兄之位。不知二位新来的师弟如何称呼?”
“林城!”
“田不平!”两人连忙报上姓名。
“嘿嘿,还有我,封战!排行第四!”
那铁塔般的汉子封战放下柴捆,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插话,声若洪钟,语气真诚。
“哈哈好啊!终于不是最小的了!”
那最后进来的少年苏衫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
“那以后你们就叫我五哥吧!我叫苏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