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堂在阴暗潮湿的通道中疾行，“潜行者”腕甲散发的微弱光学迷彩扭曲着他的轮廓，使他几乎与周围蠕动着的生物质壁融为一体。数据板上的路线图清晰指示着通往天洛城的隐秘路径，这条被称为“牧者之径”的通道，显然是“牧者”多年经营的心血，巧妙地利用了“饲育场”能量输送管道的盲区，甚至偶尔直接穿过那些搏动着的巨大生物管道内部，险象环生。
空气中弥漫的能量粒子浓度越来越高，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躁动。通道不时剧烈震颤，仿佛有巨兽在附近翻身，那是“墙”的能量矩阵全功率运转的征兆——卡维尔正在执行他那疯狂的“涅槃”计划。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生命能量抽取波动，源方向：天洛城核心区。】腕甲传来冰冷的提示音。
苏语堂的心猛地一紧。小雨！承林！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在奔跑。通道开始向上倾斜，岩壁逐渐被规整的合金板材取代，意味着他已经接近天洛城的地下结构层。前方出现一道厚重的隔离闸门，上面印着天洛城军区的徽标，但接口方式却与“牧者”提供的破解程序吻合。
“牧者……你连军方的内部系统都能渗透？”苏语堂心中对那位神秘老者的能量有了新的评估。他将腕甲对接上门侧的隐藏接口，破解程序无声运行。
闸门缓缓滑开一条缝隙，一股熟悉的、属于“墙”内循环系统的、略带金属味的空气涌了进来。苏语堂闪身而入，闸门在身后悄然闭合。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条狭窄的维护通道内，属于二一军区地下管网系统。远处传来隐约的轰鸣和警报声，甚至还有零星的爆炸声！这与平日井然有序、戒备森严的军区氛围截然不同。
“内部已经乱成这样了？”苏语堂暗自心惊，小心翼翼地向通往地上的出口摸去。
通过一道通风口栅格，他窥视着外面的情景。走廊里烟雾弥漫，应急灯忽明忽灭，几名士兵正紧张地构筑临时防御工事，他们的对手……竟然是另一批穿着同样制式军服、但臂章被撕掉的士兵！双方正在激烈交火，激光束在走廊中穿梭，爆炸震落墙灰。
内战？！卡维尔清除异己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苏语堂屏住呼吸，趁着双方注意力都在正面交战，如同鬼魅般从通风口滑出，贴着墙角的阴影快速移动。他的目标是位于生活区的军官宿舍，小雨的住所就在那里。
越靠近生活区，混乱的迹象越明显。破损的机甲残骸堵塞了通道，墙壁上布满焦黑的弹孔和能量武器灼烧的痕迹，甚至能看到来不及运走的伤员和尸体。广播里反复播放着戒严令，要求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即前往指定避难所，并警告任何未经授权在户外活动的人员都将被视作叛军格杀勿论。
一种恐慌和肃杀的气氛笼罩着这片往昔还算平静的区域。
苏语堂的心沉了下去。他绕过几个主要交火点，利用对军区结构的熟悉，穿梭于各种偏僻小道和维修通道。
终于，他来到了小雨居住的宿舍楼附近。这里相对安静，但楼体外墙也有多处损伤，入口处的安全闸门已被强行破坏。
苏语堂心中一紧，猛地冲了进去。楼道里一片狼藉，几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倒在血泊中。他冲到小雨的房门前，发现门锁已被熔毁。
“小雨！”他压低声音冲了进去。
房间内空无一人，家具陈设略有凌乱，但并无明显搏斗痕迹。他快速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血迹，小雨常用的随身物品也不见了。
“被带走了？还是自己撤离了？”苏语堂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如果是卡维尔的人，这里不会这么“温和”。更可能是她自己察觉到危险，提前离开了。
他立刻转身，奔向另一个目的地——机甲整备库的地下备用紧急联络点。那是他和宋承林早年私下设定的秘密汇合点之一，以防万一。
通往整备库的路途更加危险，主通道已被彻底封锁，并有重兵把守。苏语堂只能再次潜入错综复杂的维护管网，依靠“潜行者”腕甲的屏蔽功能躲过几处自动感应陷阱。
在接近联络点的一个拐角，他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压抑的喘息声和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他悄然探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靠在墙边，艰难地为自己手臂上一道深刻的伤口进行止血包扎。那人穿着技术员的制服，但眼神锐利，动作虽因受伤而略显笨拙，却依然带着军人的干脆利落。
是宋承林！他还活着！
苏语堂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却猛地停下脚步。他注意到宋承林包扎时使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止血凝胶，那种凝胶是二一军区侦察部队的标配，普通技术员绝无可能拿到。
而且，承林的眼神……那不是他熟悉的、带着些许书呆子气的技术员眼神，而是一种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战士的警惕和坚韧。
“承林？”苏语堂缓缓走出阴影，低声呼唤。
宋承林身体猛地一僵，瞬间抓起身旁的扳手对准声音来源，动作迅捷无比。当他看清是苏语堂时，眼中闪过极大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语堂？！你怎么……你不是已经……”他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本应“叛逃并被处决”的挚友。
“看来我的‘死讯’传得很快。”苏语堂走近，看着他手臂上那显然不是技术事故造成的伤口，“怎么回事？军区怎么会乱成这样？小雨呢？”
宋承林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总统……卡维尔疯了！他强行启动了‘涅槃’计划，以优化基因、提升全民体质为名，强制征召下层区居民！但李然将军旧部和我们一些技术人员发现了异常，那根本不是什么进化，是抽取生命能量！我们试图阻止，结果就被打成了叛军！”
他看了一眼苏语堂，眼神愧疚：“语堂，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不仅是技术员，也是李然将军安插在研创部的暗线，负责监视卡维尔派系的技术动向。这次行动失败，将军他……”
“我知道将军的事了。”苏语堂打断他，语气平静，“我现在需要知道小雨在哪里。”
宋承林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苏语堂已知情，随即语速更快：“小雨很安全！行动开始前，将军似乎预感到不妙，提前安排了一支绝对忠诚的小队，将她秘密转移出了军区，具体位置只有队长知道。我现在正在尝试联系那支小队，但通讯被严重干扰……”
就在这时，整备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整个地下通道剧烈摇晃，灰尘簌簌落下。
“不好！是备用能源核心！”宋承林脸色大变，“那帮混蛋想彻底炸毁这里，掩盖证据！”
“掩盖什么证据？”
“研创部地下！卡维尔在那里有一个秘密实验室，进行活体能量抽取实验！那些被征召的‘志愿者’……都被送去了那里！”宋承林眼中充满愤怒和恐惧，“我们必须阻止他们！那里还有很多人！”
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通道另一端传来，伴随着冷酷的指令：“清扫所有区域！不留活口！”
追兵来了！
苏语堂眼神一凛，拉起受伤的宋承林：“走！先去你说的秘密实验室！”
“可是那里的守卫……”
“别忘了，”苏语堂眼中闪过寒光，扬了扬手中的高频震荡匕首和那枚赝品红色棱石，“我现在可是‘死人’，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迅速没入更深的阴影中，向着那弥漫着血腥与罪恶的秘密实验室潜行而去。苏语堂知道，揭开卡维尔阴谋冰山一角的关键，或许就在那里。而身后的爆炸声和追兵，预示着这场“墙”内的风暴，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猛烈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