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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理论课与野性本能

峡谷学院的课程体系,如同其建筑一般古老而精密,毫不留情地开始了运转。对于新生而言,首要面对的不是野外厮杀,而是构筑力量基石的枯燥理论。

清晨,“万象法典”理论塔内,巨大的环形教室座无虚席。光滑的黑曜石墙面流动着复杂的能量运行图谱与古代符文解析。讲师是一位身着稷下苑标准制式长袍、戴着水晶眼镜、一丝不苟的中年法师,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故而,能量在经脉中的循环,必须严格遵循十二主脉与奇经八脉的天然回路。任何强行改道或淤塞,轻则效能大跌,重则能量反噬,伤及根基。”讲师推了推眼镜,光幕上的图谱随之变幻,“尤其在汲取魔种能量、获取野外增益时,更需恪守‘能量守恒与转化第三定律’,精确计算输出与承受的阈值,任何冒进都将导致…”

台下,大部分学员,尤其是出身稷下苑或倾向于此的,都听得全神贯注,笔下沙沙作响。凌白坐姿如松,眼神锐利,仿佛要将每一个符文、每一条能量轨迹都刻入脑海,他的笔记整洁得如同印刷体。西施则姿态优雅,指尖在空中无意识地勾勒,似乎在模拟着能量的微妙流动,理解得举重若轻。

而在这片浓郁的学术氛围中,有一个角落散发着格格不入的催眠气息。

兰陵王歪倒在坚硬的石椅上,脑袋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嘴角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可疑痕迹。那复杂炫目的能量图谱在他眼里如同最有效的安眠符咒,讲师那平板无波的语调是最好的催眠曲。他怀里抱着的不是笔记板,而是一块不知道从哪个训练场角落顺来的粗糙磨刀石,正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

“zzZZ…呼…嗯…大鸡腿…别跑…”含糊的梦呓声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却异常清晰,引得附近几个学员投去嫌恶的目光和压抑的低笑。

讲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冰冷的目光透过镜片,精准地锁定那个银白色的脑袋。

“兰陵王!”

一声蕴含着轻微精神震击的低喝,如同冰水浇头。

“到!开饭了?”兰陵王猛地惊醒,身体一弹,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引来一阵更大的哄笑。他迷迷糊糊地擦了下嘴角。

讲师脸色铁青,指着光幕上一条正在演示能量对冲的复杂公式:“回答我,根据‘能量守恒与转化第三定律’,在遭遇蔚蓝石像能量反冲时,最佳的三种基础应对符文序列是什么?”

兰陵王睡眼惺忪地站起來,使劲眨了眨眼,看着那鬼画符一样的公式,一脸理所当然:“啥序列?冲上去剁了它,把能量核心抢过来不就行了?要是反冲…那就硬扛啊!扛不住就撒丫子跑,下次摸清楚它什么时候虚再剁!”

“哄——!”整个教室彻底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大笑声,连几个一向矜持的稷下苑学生都忍不住肩膀耸动。凌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忍耐什么。西施以手扶额,无奈地轻轻摇头。

“胡闹!荒谬!不可理喻!”讲师气得手指发抖,粉笔(一种特制的能量传导笔)差点被他捏断,“能量反冲是能硬扛的吗?!那是自毁经脉!野路子的想法!罚抄《能量基础导论》第五章…三十遍!放学前交到我办公室!”

兰陵王哀嚎一声,重重瘫回椅子,把脸埋在磨刀石上,嘟嘟囔囔:“什么破定律,麻烦死了…本天才在野外偷…啊不,拿buff的时候,从来都是直接上手,也没见出过事…”

整个上午的理论课,对兰陵王而言无异于一场漫长的精神酷刑。符文历史、魔种生态学、团队阵型基础原理…每一门课他都听得头晕眼花,哈欠连天,罚抄的作业堆积如山,几乎要把他淹没。他与整个学院派的理论体系,仿佛天生处于两个绝缘的世界。那种被知识排斥的无力感和烦躁感,比面对一头呲牙咧嘴的魔种野狼更让他难受。

然而,当下午的钟声敲响,学员们被带入开阔而粗犷的“实战峡谷”模拟训练场时,空气中的氛围陡然一变,兰陵王整个人也如同久旱逢甘霖的野草,瞬间支棱了起来。

实战导师程咬金,如同半截铁塔般矗立在场地中央,虬结的肌肉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兔崽子们!都把理论塔里那套酸溜溜的东西给老子暂时忘掉!在这里,你们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身体记住怎么活下去!用你们的毛孔去感知能量流动,用你们的骨头去记住危险来自哪个方向!现在,五人一组,基础配合,清剿左侧蜥蜴营地!别给老子掉链子!”

学员们迅速组队,略显生疏却也有模学样地开始引怪、保持阵型、集火、分担伤害。魔法飞弹与刀剑光芒交织,虽然稚嫩,却遵循着某种初学的章法。

而兰陵王,就像一颗被扔进池塘的深水炸弹。

程咬金话音刚落,他“嗷”一嗓子就冲了出去,根本不管什么组队和阵型,如同一头脱缰的凶兽,直扑那片模拟着干燥岩石地形的蜥蜴营地。

“隐匿!”他低吼一声,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并非完全消失,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融入了环境的光影和能量波动中,速度骤增。

他的队友们——被随机分配在一起的凌白、西施、一个怯生生的蔡文姬,还有一个看起来憨厚壮实的坦克型学员(并非张铁)——都愣住了。

“他去哪了?”

“计划呢?!”

只见兰陵王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一只正晒着太阳的岩石蜥蜴侧后方,根本不用武器,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蜥蜴脖颈的弱点鳞片上(模拟战斗,强度降低),那蜥蜴哀鸣一声就化为光点消散。

“左边石头后面藏着一只!在搓土疙瘩!(正在酝酿土系法术)”

“右边那只大的要喷毒了!鼻子在耸动!”

他甚至不需要眼睛去看,完全凭借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通过空气中微弱的气流变化、魔种身上散发的细微气味、以及地面几乎不可察的震动,就精准地判断出了周围所有蜥蜴的位置、状态甚至意图!

他大呼小叫,动作毫无章法,时而翻滚,时而跳跃,看起来滑稽又狼狈,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蜥蜴的扑击和毒液,每一次出手都直奔要害,效率高得吓人。他完全打乱了原本预设的战斗节奏,把一场计划好的团队协作演练,变成了一场个人秀般的狩猎狂欢。

他的临时队友们完全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凌白握紧了剑柄,脸色冰冷,他习惯的精准节奏被彻底破坏。西施试图预判他的动作施加控制,却发现根本跟不上他天马行空的节奏。蔡文姬举着胡笳琴,不知道该给谁加状态,小脸急得通红。那个坦克学员更是茫然,不知道该挡在谁前面。

程咬金抱着双臂,粗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却微微眯起,紧紧盯着兰陵王每一个看似胡闹却精准无比的动作,尤其是他那远超常人的环境感知力和对战机的捕捉本能。

“够了!”程咬金突然一声暴喝,如同惊雷,震停了场中所有人,“兰陵王!归队!其他人,按原定计划,继续!”

兰陵王意犹未尽地停下,撇撇嘴,晃悠回来,嘴里还嘀咕着:“明明都快清完了…真麻烦…”

凌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如同冰碴:“你的鲁莽,会害死你的队友。”

兰陵王眼睛一瞪:“哈?本天才明明是在carry全场!你们自己跟不上怪谁?”

西施轻轻拉住似乎还想说什么的凌白,微微摇头,看向兰陵王的目光更加复杂,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忧虑,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这个家伙,或许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接下来的团队配合训练更是灾难。兰陵王完全无法理解“阵型”、“轮换”、“火力分配”这些概念,要么冲得太前脱离支援,要么蹲在奇怪的地方“等待时机”(在他看来),让整个队伍漏洞百出。

一下午的训练下来,他的临时队员们个个脸色难看,精疲力尽,感觉比单独清剿三个营地还累。兰陵王自己却只是稍微出了点汗,还在那抱怨队友配合太差。

训练结束,程咬金把垂头丧气的队员们集合起来,目光最后落在满不在乎的兰陵王身上。

“其他人,回去好好回想今天的配合失误!明天老子要检查!”

“至于你,”程咬金指着兰陵王,语气听不出喜怒





训练结束的哨声并未带来多少轻松。临时小组的成员们拖着疲惫的步伐解散,看向兰陵王的眼神里混杂着恼怒、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畏惧——不是怕他这个人,而是怕他那完全无法预测、足以搅乱一切的行动方式。

凌白径直离开,冰冷的背影写满了拒绝沟通。西施轻轻叹了口气,对兰陵王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那里面有审视,有思索,也有一丝极淡的、对于“未知”的好奇,但绝非认同。蔡文姬则像受惊的小兔子,几乎是小跑着追着西施离开,甚至不敢再回头看兰陵王一眼。

兰陵王撇撇嘴,浑不在意地甩了甩胳膊,对自己“carry全场”却无人欣赏感到些许不爽。他正准备溜达去食堂解决晚饭(并继续接受众人的“注目礼”),一个洪亮的声音叫住了他。

“兰陵王!你,留下!”

是程咬金。他抱着肌肉虬结的双臂,如同铁塔般挡在路前,脸上看不出喜怒。

兰陵王脚步一顿,歪着头:“干嘛?导师,要单独奖励本天才今天的出色表现吗?”他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没心没肺的嚣张笑容。

程咬金嗤笑一声:“奖励?老子没罚你扰乱训练秩序就不错了!跟老子来!”

不由分说,程咬金转身就朝着训练场旁边一处闲置的器械仓库走去。兰陵王挠挠头,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比起去食堂看那些冷眼,他倒觉得跟这个看起来就很能打的导师待一块更有意思。

仓库里堆放着各种训练器械,弥漫着汗水和皮革的味道。程咬金随手关上厚重的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小子,”程咬金转过身,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兰陵王,“理论知识,你是一塌糊涂,狗屁不通。团队协作,你更是灾难中的灾难,搅屎棍一根!”

兰陵王不服气地梗起脖子:“我…”

“闭嘴!听老子说!”程咬金一声低吼打断他,“但是——你那双鼻子,还有那跟野狗一样的直觉,有点意思。老子在峡谷边上混了这么多年,没见过你这样的。”

兰陵王听到“野狗”这个词,非但不生气,反而有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这是什么夸奖。

程咬金继续道:“常规的法子教不了你,也没必要教。强行把你塞进框框里,只能是浪费材料。从明天开始,下午的实战训练,你不用跟大部队一起练配合了。”

兰陵王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那些蠢…”

“但是!”程咬金再次打断,语气加重,“老子给你单独安排训练内容。看到那边那些东西了吗?”他指了指仓库角落里一堆奇形怪状、布满污垢和磨损的训练假人、反射陷阱和随机触发式的能量靶。

“你的任务,就是在这个仓库里,用你的一切手段,躲开所有陷阱,击中所有移动靶的核心,并且不能被假人‘碰到’一次。老子会随时调整它们的触发顺序和速度。”程咬金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没有规则,没有限制,用你的暗影步,用你的飞刀,用你那野狗一样的鼻子和直觉,给老子活下去,然后砸烂它们!”

兰陵王看着那堆看起来就很有挑战性的器械,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搓了搓手,护目镜下的眼睛闪闪发光:“哈哈哈!这个好玩!比跟那些笨蛋一起走队列有意思多了!没问题!看本天才把它们都拆成碎片!”

“别吹牛!”程咬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力道不小,“完不成任务,没晚饭吃!现在,开始!”

话音未落,程咬金猛地一脚踢在某个机关上。

嗡!

仓库顶部的几个能量靶瞬间亮起,毫无规律地开始移动!

地面几个不起眼的凹陷处弹出绊索!

墙角的两个训练假人猛地挥舞着包裹着软垫的手臂冲了过来!

兰陵王吓了一跳,怪叫一声,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狼狈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绊索和假人的扑击,同时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飞刀已经出手,精准地命中了一个高速移动靶的边缘,却没能击中核心,只是让它晃了晃。

“太慢!太歪!你没吃饭吗?!”程咬金的吼声在仓库里回荡,“用你的鼻子!耳朵!皮肤!感受气流的变动!能量的波动!别用你那装满浆糊的脑子去想!”

兰陵王被吼得有点懵,但生死关头(在他看来)激发的本能更快。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忽略掉灰尘和皮革味,捕捉到能量靶运行时那细微的滋滋声和假人关节转动带起的微风。

“左边!”他猛地侧身,一道无声的能量射线擦着他胸前射过。

“上面!”他看也不看,直接向后滑铲,一个沉重的沙袋砸在他刚才的位置。

他的动作依旧没什么章法,甚至有些滑稽,翻滚、跳跃、时而像壁虎一样贴在墙上,但闪避的效率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他开始学会利用阴影,利用假人之间的视野盲区,飞刀出手也越来越刁钻,虽然十次里只有三四次能命中快速移动的核心。

程咬金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这小子的学习方式,根本不是理解和记忆,而是纯粹的模仿和适应,像野兽学习捕猎,一次吃亏,下次就能本能地调整。他的暗影步在这种混乱环境下变得越发飘忽难测。

整整一个时辰,仓库里叮铃哐啷响个不停,夹杂着兰陵王偶尔的怪叫和程咬金不间断的咆哮式“指导”。

当程咬金最后叫停时,兰陵王已经浑身是汗,气喘吁吁,身上沾满了灰尘,额角还有一道被擦过的红痕,但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亢奋。

“滚去吃饭!”程咬金丢下一句话,打开仓库门,“明天继续!完不成指标,加倍!”

兰陵王喘着气,咧嘴一笑,虽然累得够呛,却感觉比上那些该死的理论课痛快一百倍:“嘿…没问题…本天才明天肯定更快…”

他晃晃悠悠地走出仓库,夕阳已经西下。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体走向食堂,他甚至暂时忽略了周围那些再次投来的异样目光和无声的隔离。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刚才躲避攻击、投出飞刀的瞬间,一种原始的、基于本能的战斗兴奋感还在血管里流淌。

他知道自己理论课依然一塌糊涂,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个危险又愚蠢的异类。但在这个昏暗的仓库里,在那个粗暴的导师手下,他似乎找到了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扭曲的认可和价值。

暗影的轨迹,在理论的荒漠和野性的试炼中,艰难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狭窄路径。而明天,等待他的,将是与未来固定队友的第一次正式碰撞。”

夕阳下,兰陵王扛着他那堆“宝贝”,吹着口哨往回走。理论课的阴霾似乎被下午的“自由活动”许可驱散了不少。他虽然失去了在理论课堂和常规团队中获得认可的可能,却似乎在另一条更符合他本能的野性之路上,意外地撬开了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