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幽紫的惊悸与无声的壁垒
王者峡谷,并非只有永恒的战火与资源的争夺。在这片被神秘能量滋养的土地深处,一方奇异的折叠空间被强大的上古结界守护,其中矗立着汇聚大陆未来英杰的至高学府——峡谷学院。
学院并非人力雕琢而成,而是与峡谷的奇景浑然一体。嶙峋的水晶簇构成了塔楼的主体,闪烁着各色符文光芒的虹桥连接着陡峭的岩壁。空气中饱和着浓郁的魔力因子,混合着古老石头的冷冽、魔种植物的奇异芬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来自地底深处的能量脉动,吸入一口都仿佛能感受到力量的微潮。这里是力量的殿堂,也是梦想与竞争交织的角斗场。
今日,新生入学典礼。中心广场上,来自大陆各地的少年少女们齐聚,依照出身或地域形成一个个小圈子,低声交谈,目光中交织着憧憬、傲气与难以掩饰的紧张。他们的视线,无一例外地被广场尽头那尊庞然巨物所吸引——风暴龙王的黑曜石雕像。它不仅是学院的象征,更是一种无形的威压,提醒着所有人心怀敬畏。
院长老夫子,身形清癯,白须垂胸,缓步登台。他目光平和,却仿佛能穿透灵魂。无需扬声,每一个字都清晰沉稳地落入每位新生耳中,抚平喧嚣。
“此地,非温柔之乡。”声音不高,却重若千钧,“尔等于此,需锤炼掌控之力,领悟协作之道,勘破幻象,直视本心。力量非衡量一切之尺,然无力量为基石,理想不过是镜花水月。望尔等谨记,慎思,明辨,笃行。”
典礼结束,新生洪流在导师引导下,涌向那座最为神秘宏伟的“战技塔”。天赋测评,将初步界定他们在这座天才熔炉中的位置。
塔内空间广阔得超乎想象,穹顶高远,星光般的能量光点自行流转。地面中央,一块巨大的暗色石板沉默伫立,其上古拙的纹路仿佛天然生成,又似蕴藏着无尽奥秘,隐隐有能量如血液般在其下流淌、闪烁。
学员们排成长队,依次将手按在冰冷的石板上,灌注自身能量。每一次接触,石板都会回应以不同色彩与形态的光辉,映照出一个个未来的可能性。
“炎城,赵烈,能量属性:火,倾向:爆裂、燃烧,潜质等级:乙上!”一道炽热的红光亮起,凝聚成咆哮的火焰形态。
“河洛,孙淼,能量属性:水,倾向:治疗、滋养,潜质等级:乙中!”柔和的水蓝色光芒流淌,如同生命之泉。
“逐鹿,姬野,能量属性:土,倾向:坚韧、守护,潜质等级:甲下!”厚重的土黄色光芒稳固如山。
宣布声、赞叹声、低语声在塔内回荡。
“下一位,暗影之地,兰陵家族,兰陵王。”记录导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与好奇。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口。暗影兰陵,一个传承着古老刺杀之术,行走于光暗之间的神秘家族。众人皆屏息,期待看到一位气质冷冽、眼神如刀、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阴影之子。
然而——
“哇哈哈哈!峡谷学院的渣渣们,你们未来的王来了!”
一声嚣张跋扈、彻底打破肃穆气氛的大笑炸响。只见一个少年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了进来。
他一头银白短发根根直立,额前套着一个造型夸张、镜片闪烁着不规则流光的护目镜,笑容灿烂得近乎愚蠢,浑身散发着一种与“暗影”、“刺客”毫不沾边的躁动气息。护甲穿得歪歪扭扭,上面甚至沾着点不知从哪蹭来的泥灰。
他完全无视了那些瞬间聚焦过来的、混合着惊愕、诧异、鄙夷的目光,溜溜达达走到石板前,竟伸出脚踢了踢这古老圣物。
“啧,这玩意挺酷,亮晶晶的,能撬走一块当搓衣板吗?”他歪着头,对着记录导师没心没肺地问道。
导师额头青筋暴起:“……手!放上去!灌注能量!”
“哦。”兰陵王这才漫不经心地将手掌拍在石板上。
一秒,两秒,三秒……
石板毫无反应,死寂一片。
台下死寂瞬间被窃窃私语和压抑不住的嗤笑打破。
“哈!零蛋?”
“兰陵家?这是来搞笑的吗?”
“怕不是个被家族扔出来凑数的废物…”
嘲弄声如同冰针。兰陵王撇了撇嘴,感觉面子挂不住,低声对着石板嘟囔:“喂,老兄,给点面子行不行?晚上带你去偷…借点厨房的顶级能量兽奶喝?”
就在所有人认定这是一场闹剧时——
异变陡生!
石板上的纹路骤然爆亮!却不是以往任何一次测评中见过的元素色彩!那是一种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紫色**!光芒并不刺眼,反而让整个大厅的光线都为之黯淡了几分,如同瞬间从白昼步入薄暮。
那诡异的紫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石板上疯狂窜动、纠缠,最终竟凝聚成一个模糊却凌厉无比的**匕首形态**!
那匕首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猛地向上蹿升,其高度瞬间超越了之前所有的学员,直到逼近石板上方那片代表传说中潜力的、极少有光芒能够触及的区域,才如同力竭般缓缓停滞下来,兀自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幽紫光芒。
整个战技塔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嗤笑、议论戛然而止。学员们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前所未见的异象。
记录导师的手微微颤抖,看着石板上浮现出的、几乎要灼伤他眼睛的读数,声音干涩得仿佛砂纸摩擦:“能量属性:极…极致之暗!倾向:狩猎、掠夺、隐匿…潜质等级:…超规外?!”
超规外?!
一个从未出现在学院测评记录里的评价!
兰陵王自己也有点懵,收回手,挠了挠他那头嚣张的白毛:“超规外?什么意思?是厉害得没边了,还是坏掉了?不过听起来很酷!哈哈哈!”他仅仅困惑了一秒,立刻又双手叉腰,仰天狂笑起来,仿佛刚才那引发震动的诡异景象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又一次证明了他“天才”的身份。
人群后方,一直抱着长剑、闭目养神的凌白微微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那个银发少年身上,闪过一丝探究的锐芒。
西施学姐纤细的秀眉微蹙,纤纤玉指无意识地卷动着发梢,若有所思。
而那个之前似乎被兰陵王吓到过的、抱着厚重典籍的紫发小姑娘蔡文姬,则躲在人群后面,小手捂着嘴,碧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写满了惊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大厅都骤然昏暗下来!
死寂!绝对的死寂!
所有的嘲笑、议论、甚至呼吸,都在这一刻被那只恐怖的阴影匕首虚影扼杀!
“超规外”三个字,如同惊雷,劈入所有呆滞的大脑。
惊叹变成了恐惧,好奇化为了排斥,羡慕转化为了忌惮。目光不再聚焦于“天才”,而是聚焦于一个“异类”,一个“危险源”。
兰陵王自己也愣住了,收回手,挠了挠头:“超规外?警报?听起来酷毙了!是不是特别厉害的意思?哈哈哈!”他似乎完全没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剧变,反而因为这听起来就很拉风的评价而再次得意起来。
但这笑声,在死寂而压抑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格格不入。
人群后方,一直抱剑闭目的凌白骤然睁眼,冰蓝色的眼眸中首次露出极度震惊与前所未有的凝重。西施脸上惯有的浅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忧虑和审视。那个抱着典籍的紫发小姑娘蔡文姬,更是小脸惨白,吓得几乎将整个人缩到了西施身后。
记录导师深吸几口气,强行镇定,在那份标注了无数星号与危险符号的评估报告上,重重写下了“兰陵王”的名字。他知道,学院的高层,甚至更高层,都将被这份报告惊动。
测评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压抑的气氛中继续。
每个后续学员上台,都战战兢兢。而兰陵王周围,则无形中空出了一大片区域,人们下意识地远离他。
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但这关注的目光,却冰冷、警惕、充满隔阂。
…
…
测评风波后的分配环节,气氛依旧微妙。导师念诵名字的声音都似乎比平时低沉了几分,目光扫过兰陵王时,总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兰陵王。”导师的声音响起,刻意保持了平稳,“根据你的能量特性与潜质评估,分配至‘长城营’。宿舍号,磐石堡,顶层七号。”
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几声压低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磐石堡顶层?那不是…”
“据说那边能量流最乱,以前是堆放杂物的…”
“而且几乎算单独隔开了,是因为…”
意图不言而喻。一种无声的隔离。既是对其他学员的一种保护,或许也是对这个“超规外”未知因素的一种观察和控制。
兰陵王倒是没心没肺地“哦”了一声,似乎对宿舍在哪毫不在意,反而觉得“顶层”听起来挺威风,符合他“天才”的身份。他扛着自己那点简单的行李——主要是几套换洗衣服和一堆看起来像是自制小陷阱、飞刀之类的零碎——大大咧咧地跟着指示牌走向那座偏僻的石堡。
磐石堡如其名,外表粗犷,岩石表面布满了风蚀的痕迹。与其他宿舍区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冷清得多。顶层七号房,位于走廊最尽头,房门都比其他的更厚重一些。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陈旧油脂和某种奇异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很大,但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只有三张床铺,显示这里将是三人间,但另外两张床都空着,显然他的室友还没到。
兰陵王随手把行李往靠窗的床铺上一扔,好奇地打量起来。房间一角堆着一些奇怪的金属零件和半成品的机关造物,闪着微光。另一张床的床头,则挂着一对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青铜拳套。
“啧,看来室友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嘟囔了一句,倒也没太在意,反而对窗外广阔的视野很满意——正好能远远望见那尊风暴龙王雕像的侧影。
傍晚时分,他的两位室友先后到来。
首先进来的是一位身材高壮、皮肤黝黑如铁的少年,肌肉虬结,穿着无袖的皮甲,走路带着风。他看到兰陵王,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声音洪亮:“嘿!你就是那个‘超规外’?俺叫张铁,潜质甲下!以后就是室友了!听说你很能打?有空切磋切磋!”他看起来神经粗大,对“超规外”的评价只有纯粹的战斗兴趣,没有太多惧惮。
兰陵王眉毛一挑:“哈?想挑战本天才?随时奉陪!就怕你扛不住!”
张铁哈哈一笑,也不多说,自顾自开始擦拭他那对青铜拳套。
另一位室友则是在天色几乎黑透时才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眼窝深陷、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少年,他抱着一颗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复杂机关核心,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径直走向那堆满零件的角落,又开始埋头捣鼓起来。
“喂!那个谁?”兰陵王喊道。
那少年这才茫然抬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水晶放大镜,眼神焦距了好一会儿才落在兰陵王身上:“…嗯?新室友?哦…我叫墨子玄…别吵我,能量回路快接通了…”说完又立刻低下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得,一个战斗狂,一个技术宅。兰陵王撇撇嘴,这室友组合倒是挺“配”他这个“超规外”的。
真正的考验在食堂。
当兰陵王走进人声鼎沸的学院食堂时,一种奇异的现象发生了。他所过之处,原本喧闹的区域会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了喉咙,声音骤然降低几分。人们的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他身上,不是崇拜,而是警惕、探究、甚至恐惧。当他端着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食物盘子(他的食量似乎也因为那“超规外”的潜质而大增)寻找座位时,原本拥挤的长凳会神奇地在他靠近时“自动”空出一小片区域,形成一道无声的壁垒。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围绕着他。
“就是他…战技塔那个…”
“幽紫色的光…看着就邪门…”
“离他远点,听说那种力量会吞噬周围…”
“学院怎么会收这种…”
他听到了。即使他再神经大条,也无法完全无视那些针尖般刺人的目光和低语。他试图用更大的咀嚼声、更夸张的点评食物来掩盖:“唔…这烤肋排火候还行,就是能量残留少了点…这汤淡出鸟来了!”
但那嚣张的姿态,在周围无声的排斥下,显得有些苍白和刻意。他埋头猛吃,感觉那些食物似乎也没那么香了。
远处,凌白和西施坐在一张相对安静的桌子旁。凌白吃得很快,动作一丝不苟,目光偶尔扫过兰陵王那边,冰冷而锐利,像是在评估一件危险的不稳定兵器。西施小口喝着汤,目光复杂,有关切,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冷静的观察和权衡。她看到蔡文姬端着餐盘,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敢靠近兰陵王那片“真空区”,小跑着坐到她们旁边,小脸还有些发白。
兰陵王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塞满食物的嘴巴咀嚼的动作不易察觉地慢了一下。他猛地灌下一大口味道奇怪的能量饮料,试图把心里那点莫名的不舒服也一起冲下去。
深夜,峡谷的风格外凛冽,吹得磐石堡顶层的窗户呜呜作响。张铁早已鼾声如雷,墨子玄还在角落里对着发光的核心念念有词。
兰陵王独自站在狭小的露台上,望着下方远处其他宿舍区星星点点的灯火,那些窗户里传来隐约的欢笑和喧闹声,那是属于于他人的、他无法融入的热闹。那喧闹声被风撕成碎片,隐约传来,反而更衬得他所在的这片角落冷清孤寂。
他脸上的嚣张和蠢笑早已消失不见,银白的发丝在幽紫的月色(或许只是峡谷特有的能量辉光)下显得有些黯淡。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刚才在战技塔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异象,获得了“超规外”的评价。这本该是值得狂喜的证明,但为何……
为何换来的是死寂、恐惧和那道无形的壁垒?
“极致之暗…狩猎…掠夺…”他喃喃自语,重复着导师那干涩的评语。这些词汇带着一股冰冷的血腥味,与他认知中“很酷”、“很厉害”的力量似乎不太一样。家族里那些老古板总是吹嘘暗影之力如何高贵、如何于无声处掌控生死,但好像从来没提过会亮起那种诡异的、仿佛活物般的幽紫光。
他体内确实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种饥渴,一种对周围流动能量的本能躁动,仿佛幽影中的毒蛇吐信。这感觉让他陌生,甚至…有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慌。
“呸!”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软弱的情绪甩出去,“管他什么暗不暗的,厉害就行了!天才总是孤独的!他们懂个屁!”他试图用惯常的狂妄给自己打气,但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点干巴巴的。
这时,房间内传来墨子玄一声压抑的低呼:“…不对,这里的能量传导率怎么会突然衰减了百分之零点三?奇怪…”
兰陵王下意识地回头,看见墨子玄正拿着一个闪烁着微光的仪器,对着他刚才站过的露台方向探测,眉头紧锁。而仪器指针微微颤抖的区域,似乎正以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为中心。
兰陵王心头莫名一跳,猛地收回目光。
难道…那种所谓的“掠夺”倾向,还会无形中影响周围?连能量仪器都能干扰?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烦躁。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石质栏杆上,关节处传来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心里那股憋闷。
……
接下来的几天,学院生活按部就班地展开,但那种无形的隔离感始终如影随形。
理论课上,当讲师讲到某些涉及黑暗、阴影或者高危能量形态的章节时,总会有意无意的目光瞟向坐在最后排、把脚翘在桌子上、用护目镜遮住眼睛假装睡觉的兰陵王。他其实没睡,那些目光像小虫子一样叮咬着他的感知。
实战基础课上,导师进行随机分组对战。每当轮到兰陵王,他的对手要么脸色发白,未战先怯,动作僵硬得离谱;要么就是像张铁这样真正的好战分子,嗷嗷叫着冲上来,但眼神里只有对“超规外”力量的挑战欲,而非平等的交流。
兰陵王赢得很轻松。他的身法快得诡异,往往能在对手意想不到的阴影角度发起攻击,力量也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性,能轻易扰乱对手的能量运转。但他打得并不痛快。每一次轻易的胜利,仿佛都在印证周围人的恐惧——看,他的力量果然不正常,危险且难以理解。
有一次,他的对手是一个擅长草木能量的少女。兰陵王只是本能地试图切断她与脚下地脉的能量连接,那股幽暗的力量微微一吐,少女精心催生的藤蔓瞬间枯萎焦黑,她自己更是惊叫一声,脸色煞白地连连后退,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着瘟疫。
导师皱着眉上前检查,确认少女只是受了点惊吓,能量略有震荡,并无大碍。但围观学员们眼中的隔阂与忌惮更深了。
兰陵王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造成的、那一片迅速失去生机的焦黑藤蔓,又看了看自己仿佛萦绕着若有若无黑气的手掌,第一次对自己的力量产生了一丝…厌恶。
“喂!兰陵王!”张铁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拳捶在他肩上(力道大得让他龇牙咧嘴),“发什么呆?赢了啊!虽然你这力量是有点邪门,但赢就是赢!走走走,吃饭去,饿死了!”
也只有神经粗线条如张铁,还能用这种相对正常的态度对他。至于墨子玄,除非兰陵王主动凑过去看他摆弄那些发出噪音和火花的零件,否则他根本想不起还有两个室友存在。
这天下课后,兰陵王一个人晃悠到了学院图书馆的最底层。这里存放的大多是些冷僻的、鲜有人问津的古卷和危险禁忌文献,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纸张和魔法封印的味道。他想找找看,有没有关于“极致之暗”或者“超规外”潜质的记载。他需要一个答案。
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沉重的阴影。他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指尖划过那些冰冷或温润、材质各异的书脊。忽然,他的脚步在一排标注着《晦暗纪年·禁术溯源》的黑铁书架前停住。
书架最底层,有一卷用某种不知名暗色金属丝线捆缚的皮卷,没有书名。但它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死寂、却又隐隐吸引着他体内能量的气息,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伸出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卷皮卷的瞬间——
“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一个清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兰陵王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转身。
凌白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抱臂倚靠着对面的书架,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柄淬炼过的寒刃,精准地锁定着他。他的存在感极强,仿佛整个寂静书库的冷意都凝聚在了他身上。
“吓我一跳!你属猫的?走路没声!”兰陵王下意识地用夸张的语气掩饰心虚,“凭什么我不能碰?这图书馆是你家开的?”
凌白的目光扫过那卷危险的皮卷,又回到兰陵王脸上,语气没有丝毫波动:“那上面附着‘噬魂诅咒’,心智不坚或能量属性相悖者触碰,轻则精神受损,重则被吞噬神智。你觉得自己是哪种?”
兰陵王噎了一下,强自道:“…我、我当然是心智坚毅的那种!再说了,我的能量属性说不定正合适呢!”
“正是因为‘合适’,才更危险。”凌白的声音愈发冷冽,“极致之暗,狩猎与掠夺。你知道有多少拥有类似力量的人,最终迷失在力量的诱惑里,变成了只知吞噬的怪物,或者更糟的存在吗?”
他的话语像冰锥,精准地刺入兰陵王这些日子以来最深的不安。
“你懂什么!”兰陵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起来,“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教训人!我的力量怎么样,我自己清楚!”
“清楚?”凌白微微挑眉,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虚张声势,“那就看好它。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变成真正的…‘超规外’威胁。”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重。
说完,他不再看兰陵王,转身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书库中清晰回响,如同敲打在兰陵王的心上。
兰陵王站在原地,拳头紧握,对着凌白消失的方向怒目而视,胸口剧烈起伏。但那股被看穿、被直击要害的恼怒过去后,涌上来的却是一股更深的寒意和茫然。
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他…真的能做到吗?
他看着那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皮卷,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超规外”的评价或许并非荣耀的勋章,而是一道沉重而危险的枷锁。
幽紫的惊悸并未散去,而那无声的壁垒,似乎不仅存在于他和他人之间,也开始在他内心悄然筑起。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