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一家人沉默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桌上只有一盘炒白菜,一碟咸菜,和几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筷子和碗碰撞的单调声响,是这压抑空间里唯一的动静。
江辰打破了沉默。
他平静地向家人解释了自己退伍的原因,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在朝鲜的时候,右腿被子弹擦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右腿膝盖下方。
“伤到了骨头,落了病根。部队里现在搞大练兵,那种强度的训练,我跟不上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母亲王秀莲拿着筷子的手却停在了半空,眼圈瞬间就红了。父亲江卫国端着饭碗,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也只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坐在旁边的大哥江海,放在桌下的拳头悄然攥紧。
担忧,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不需要言语就能传递的东西。
“工作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江辰的目光扫过家人,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
“部队上已经安排妥当了,去轧钢厂。过两天,我就去报道。”
轧钢厂!
这三个字一出口,父亲江卫国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一丝缝隙。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埋头喝了一大口碗里的玉米糊。
那是一个铁饭碗,是这个年代里普通人能拥有的最好保障。
晚饭后,江辰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他腿上的旧伤处,一阵尖锐的、钻心刺骨的疼痛准时传来。那痛感顺着神经一路往上攀爬,每一次都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里屋,父母压低了声音的交谈,还是断断续续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辰子这次回来,总不能还让他跟咱们、跟小海挤在一个炕上吧……”是母亲王秀莲发愁的声音。
“可……再添置一套新的被褥,还有换季的行头,咱家账上那点钱……”父亲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江辰面无表情。
他缓缓站起身,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身形微微一晃,但他很快就站得笔直。
他走进昏暗的屋里。
父母看到他进来,立刻噤了声,眼神有些躲闪。
江辰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只是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沓厚实的钞票,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狠狠地拍在了那张掉漆的八仙桌上。
声音不大,却震得王秀莲和江卫国的心都跟着一颤。
那是一沓“大团结”,带着油墨的香气和岁月的印记,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爸,妈。”
江辰的声音冷硬,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重量。
“从今天起,家里的事,我来扛。这些钱你们先拿去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再委屈了自己。”
这一沓钱,是他这几年在枪林弹雨中用命换来的津贴,加上那笔不菲的退伍费,大部分都在这里,足足有三百多块。
在这个工人月薪普遍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这笔钱,是一笔真正的巨款。
江卫=国和王秀莲彻底被儿子这强势的举动镇住了。他们看着桌上那叠能改变一家人命运的钞票,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辰没有等待他们的反应。
他不需要感激,更不需要客套。他只需要用最直接的行动告诉他们,这个家,从今往后,他说了算。
转身,他回了自己的那间逼仄的小屋。
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窗外不知名的虫鸣。
右腿的旧伤,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了。
这一次的疼痛远胜以往,不再是钻心的刺痛,而是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又麻又痒,随即转为撕裂般的剧痛。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江辰死死咬住牙关,嘴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却依旧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在战场上,一点声音就可能暴露位置,引来杀身之祸。忍耐,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运用在部队里跟一位老兵学来的呼吸法。
吸气绵长,呼气深沉。
他将全部的精神意志,都集中到那片剧痛的源头。他要用纯粹的意志力,去对抗这肉体上的折磨,去压制那几近崩溃的神经。
精神力高度凝聚,前所未有的紧绷。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要被这股力量撕开一个口子的瞬间——
嗡!
意识猛地一沉。
眼前的黑暗不再是单纯的漆黑,而是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绝对的虚无之中。
“这是……”
江辰没有了身体,只剩下一团纯粹的意识。
他“看”到了一片奇异的空间。
一片约莫一亩大小的土地,呈现出一种厚重的、带着生命气息的红色。土地的质感细腻,仿佛是沉淀了无数英雄鲜血的颜色。
在红色土地的正中央,一面巨大的、轮廓有些模糊的五星红旗虚影,正在无风自动,微微飘荡。
旗帜每一次摆动,都有一股温暖而磅礴的神秘气息从中散发出来,流淌在这片空间里,不断滋润着他那几乎要撕裂的精神。
“红星空间?”
一个念头,直接在他意识的本源中浮现。
他福至心灵,意念微微一动,想着白天放在床头的那只军用水壶。
下一秒,小屋床头的水壶凭空消失。
而在这片红色空间内,那只熟悉的、掉漆的绿色军用水壶,已经静静地出现在了红色土地之上。
真的可以!
江辰的意识涌起一阵波动。
他再次集中意念,这一次,是引动那股从红旗上散发出来的神秘气息。
一股细微的暖流,顺着他的意念,缓缓地从空间中流淌而出,精准地涌向他现实中那条剧痛的右腿。
暖流所过之处,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舒爽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在那股暖流的冲刷下,竟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消退。原本暴跳的神经被安抚,撕裂的痛感被修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酥麻的舒适。
不过短短十几秒,折磨了他整晚的剧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清晨。
江辰是被院子里一阵嘈杂的声响吵醒的。
他睁开双眼,一道精光在眸中一闪而逝。
没有丝毫的困倦,也没有熟悉的腿痛。
他只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筋骨,都仿佛被重新锻造过一般,蕴含着爆炸性的能量。
他活动了一下右腿,别说疼痛,就连一丝一毫的不适感都荡然无存。
江辰走到院中。
他的目光,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个用来磨面的青石石磨上。
那石磨是院里公用的,由两块巨大的青石构成,单是上面那一块,就足足有两百斤重。平日里,需要两个壮劳力合力才能抬得动。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升起。
他要验证。
江辰迈步走了过去,在石磨旁站定。
他弯下腰,伸出右手,五指张开,牢牢抓住了石磨粗糙冰冷的边缘。
深吸一口气,腰背发力,手臂肌肉瞬间坟起,一道道青筋如同虬龙般盘踞其上!
“起!”
一声低喝。
那重达两百斤的石磨,在他恐怖的单手力量下,竟被硬生生从地面上抬了起来!
虽然只是离地不过几公分,晃动了一下便被他重新放下,但这违背常理的一幕,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恰在此时,院里的二大爷刘海中,正端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尿盆,鬼鬼祟祟地从屋里出来,准备去倒夜香。
他一抬头,正好将江辰单手抬起石磨的整个过程,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里。
刘海中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之中。
“咣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
他手里的尿盆脱手而出,重重地砸在了青石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黄白之物溅了一地,一股骚气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清晨的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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