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公告栏前,最新的通报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所有驻足工人的耳边。
白纸黑字,措辞严厉,不留半点情面。
轴承失窃案,尘埃落定。
主犯马国良、赵铁柱,二人名字从厂里的花名册上被彻底划去,档案直接封存。等待他们的,不是轧钢厂的内部处分,而是军事法庭冰冷的审判席。
这个年代,盗窃国家财产,尤其是军工物资,罪同叛国。
其余所有涉案人员,无一漏网。开除厂籍,送往远郊的矿区进行劳动改造。他们的名字,将成为所有人心中的一记警钟,时刻提醒着众人,工厂的红线,碰之即死。
处理结果的旁边,另一份文件,则将一个人的名字推向了风口浪尖。
江辰。
从敏锐洞察,提出关键性的线索,到亲身参与,配合保卫科完成惊心动魄的抓捕。
全程首功!
这份通报,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浪潮,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席卷了整个轧钢厂。
刺耳的电铃声响彻了每一个车间,巨大的轰鸣声渐次停歇,数千名工人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从各自的岗位上走了出来,汇聚在厂区的主干道和空地上。
全厂表彰大会,通过广播的形式,即时召开。
所有人都抬着头,望向那些悬挂在电线杆上的大喇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好奇、紧张与期待的寂静。
江辰站在保卫科的队列里,身姿笔挺,面色沉静。
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有敬佩,有嫉妒,有探究,复杂得如同交织的蛛网。
“滋啦……”
广播的电流声过后,厂长那浑厚而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工厂的每一个角落。
“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全厂表彰大会,是为了表彰一位在保卫国家财产、维护工厂纪律方面,做出卓越贡献的优秀同志!”
人群中响起了轻微的骚动。
“……在本次轴承失窃案的侦破过程中,保卫科江辰同志,表现出了极高的警惕性和非凡的洞察力,他……”
厂长的声音顿挫有力,将江辰的事迹一一道来。
没有夸张的修辞,只有最朴素的事实陈述。但正是这种陈述,才更具冲击力。
当听到江辰孤身一人面对持刀歹徒,并最终协助将所有罪犯一网打尽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原来,真相远比传言更加惊险!
“为表彰江辰同志的英勇事迹,经厂委会研究决定,特此给予以下奖励!”
广播里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众人的心坎上。
“第一,奖励江辰同志,现金一百元!”
“哗——”
人群彻底沸腾了!
一百元!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这笔钱,相当于一个壮劳力不吃不喝三四个月的工资!无数双眼睛瞬间变得火热,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第二,奖励‘工业券’一张!”
如果说现金奖励是引爆了人群,那“工业券”三个字,则直接让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那不是一张普通的票据,那是身份和特权的象征!是购买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这些“大件”的唯一凭证!有钱都买不到的珍稀之物!
无数人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羡慕。
厂长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给予众人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震撼的消息。
随后,他投下了最后一枚重磅炸弹。
“第三,经上级部门批准,江辰同志行政级别提升一级,正式任命为新成立的治安巡逻队,正队长!”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正股级!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步登天,成了干部!
这晋升速度,已经不能用坐火箭来形容了,这简直是直接在火箭上焊了个沙发!
短暂的寂静过后,是更加猛烈的议论声浪。
“我的天!正股级干部?江辰才多大?”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以后见着得喊江队长了……”
江辰站在原地,感受着那股混杂着敬畏与嫉妒的浪潮向自己涌来,他的心脏沉稳地跳动着,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不同。
……
大会的风波尚未平息,另一件事的处理,则更彰显了江辰如今的地位和手腕。
傻柱偷盗食堂菜油一事。
何雨水哭红着眼睛,在没人的角落里苦苦哀求,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心软。
江辰的心却没有丝毫动摇,但他有自己的考量。
处理傻柱,易如反掌。可一个彻底被踩死的傻柱,对他毫无价值。一个欠着他人情,又被拿捏住把柄的傻柱,未来或许还有用处。
最终,他手下留了情。
一份数千字的深刻检讨,贴在食堂门口,让傻柱在全厂员工面前丢尽了脸面。
同时,罚款二十元。
这笔钱,对于本就不富裕的何家,无疑是割了一刀深可见骨的口子。
但,工作保住了。
对于这个结果,傻柱是屈辱的,也是庆幸的。
然而,有人却不这么想。
聋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找上了江辰的家门。
她一进门,就摆出了一副四合院里辈分最高、说一不二的架势,拐杖在地上“笃笃”作响。
“江辰小子,傻柱的事,我听说了。”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眯着眼,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教训意味。
“得饶人处且饶人。傻柱他虽然有错,但也是一时糊涂,你罚也罚了,骂也骂了,何必再让他写那什么检讨,搞得满城风雨?这不是让他以后在厂里抬不起头吗?听我的,把那检讨撕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她以为,凭借自己的威望和年纪,江辰这个小辈,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
然而,她算错了。
江辰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他才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落在老太太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
“老太太。”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
“这是厂里的规矩,不是院里的家务事。”
“公事公公办,私事私了。他偷的是厂里的油,不是我江辰的油。我能保住他的工作,已经是看在雨水妹子的面子上,法外开恩了。”
“至于规矩……”
江辰放下茶缸,发出一声轻响。
“谁也坏不了。”
一番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将聋老太太所有倚老卖老的话术,全部剖开、斩断。
聋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辈分、资历,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一文不值。
对方根本不跟她讲“情面”,只跟她讲“规矩”。
而规矩,是厂里定的。
她无话可说。
最终,老太太只能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铁青着脸,拄着拐杖,灰溜溜地离开了。
那踉跄的背影,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权威,在新生的力量面前,碰得一鼻子灰。
从此,无论是机器轰鸣的轧钢厂,还是人言嘈杂的四合院,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件事。
江辰的分量,已经截然不同。
他的威望,在这场不动声色的交锋中,攀上了一个无人能及的新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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