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夜,被浓重的煤烟和刺鼻的硫磺气息所笼罩。
几座巨大的炉渣山在清冷的月光下,投射出狰狞的黑色剪影,宛如沉睡的巨兽。
对炉渣车的突击检查,已经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寒风卷着粉尘,刮在巡逻队员们的脸上,带来一阵阵刺痛。起初的兴奋和期待,在一次次徒劳的翻找中,渐渐被疲惫和怀疑所取代。
“队长,这能行吗?都快把这车炉渣翻遍了,什么都没有啊。”
一个年轻队员拄着铁锹,喘着粗气,手套上沾满了黑色的粉尘和油污。
江辰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锐利,如同猎鹰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寸寸扫过眼前这辆解放牌大卡车。他的感知力早已铺开,空气中除了炉渣的焦糊味,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和防水油布的特殊气味。
味道的源头,就在这辆车上。
“继续挖。”
江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脱掉外套,拿起一把工兵铲,直接跳上了卡车。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胡乱翻找,而是用脚在尚有余温的炉渣表面轻轻踩踏,感受着下方传来的细微反馈。
突然,他的脚下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是炉渣的坚硬,也不是空洞的塌陷,而是一种沉闷中带着些许韧性的触感。
就是这里!
江辰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的工兵铲精准地刺入脚下的位置。
“都过来,挖这个点!”
队员们精神一振,立刻围拢过来,几把铁锹同时开工。
滚烫的炉渣被迅速扒开,热浪扑面而来。
很快,铁锹的尖端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
“有了!”
有人低呼一声。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周围的炉渣清理干净,一个用厚重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巨大包裹,赫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包裹被抬下车,划开油布的一瞬间,黄澄澄的机油混杂着刺鼻的气味涌出。在手电筒的光柱下,一枚枚崭新、精亮的滚珠轴承,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失窃的军工轴承,找到了!
负责押送这辆车的司机,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在看到轴承暴露的那一刻,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审讯被安排在保卫科一间废弃的工具房里。
江辰没有让任何人插手。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司机面前,没有怒吼,也没有威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冰冷、淡漠,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仿佛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司机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汗水从司机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猛兽。
终于,江辰动了。
他拿起桌上一把沉重的管钳,在手中轻轻抛了抛,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次都敲在司机那根紧绷的神经上。
“军工物资,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江辰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司机的耳朵里。
“这不是普通的偷盗,这是破坏国防生产。抓住你,不是送去劳改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司机不断颤抖的双手上。
“一颗子弹,所有事情就都解决了。你的家人,以后就是敌特家属。”
“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司机心理防线的第一道裂缝出现了,声音尖利而嘶哑。
江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管钳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司机身旁的铁桌上!
“哐!”
一声巨响,铁皮桌面瞬间凹陷下去一个狰狞的坑洞。
司机吓得浑身一哆嗦,一股热流从胯下涌出,裤子瞬间湿了一大片,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闻的骚臭。
“我再问一遍,是谁让你干的?”
江辰俯下身,冰冷的气息喷在司机的脸上。
“说出来,你是从犯,还能留条命。不说,你就是主谋。”
司机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垮。
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死亡逼近的恐惧,嚎啕大哭起来,将所有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全部吐露了出来。
“是马国良!七车间的马副主任!”
“还有仓库的保管员,赵铁柱!”
“他们两个人策划的,让我把东西运出去,事成之后给我二十块钱……我就是个跑腿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饶了我吧!”
幕后主使的名字,终于浮出水面。
七车间副主任马国良,仓库保管员赵铁柱。
一个有权调拨,一个有权看管,内外勾结,监守自盗。
性质极其严重!
厂长在接到消息后,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深知这批轴承的重要性,不敢有丝毫怠慢,第一时间就将电话打给了驻厂的军代表。
军方的反应速度超乎想象。
不到半小时,几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便悄无声息地驶入了轧钢厂。
一名肩扛两杠一星的少校军官,表情严肃地听完了厂长和江辰的汇报。
“性质恶劣,影响极坏!”
少校一拍桌子,眼神锐利如刀。
“立即成立联合抓捕小组,由军方主导,保卫科配合,连夜实施抓捕!绝不能让罪犯有任何串供或逃跑的机会!”
他的目光转向江辰,带着一丝审视和赞许。
“你就是江辰同志?不错,有勇有谋。你作为案件的关键人物,对嫌疑人最为了解,也加入抓捕小组。”
“是!”
江辰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深夜,抓捕行动正式开始。
夜色深沉如墨,寒风在胡同里穿梭,发出呜呜的鬼叫。
江辰和三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如同融入黑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马国良家所在的那个小院外。
行动队长的手势很简单:两面包夹,破门突入。
就在两名战士准备用撞门锤强攻的瞬间,院内那唯一亮着灯的房间,“啪”的一声,突然陷入了黑暗。
“不好,他察觉了!”
带队的排长脸色一变。
强攻可能会给对方销毁证据甚至武装反抗的时间!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江辰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微微下蹲,随即猛地向前助跑几步,双脚在斑驳的墙壁上用力一蹬!
整个身体如同被弹射出去的炮弹,轻盈而迅猛地跃起。
他单手在两米多高的院墙顶端一撑,手臂肌肉贲张,一个流畅的翻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内松软的土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几名军人都看呆了,这身手,简直比军区的侦察兵王还要利落!
与此同时,另一支抓捕小队也已经抵达了仓库保管员赵铁柱的家门口。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京城的夜色中悄然收紧。
一场紧张的连夜抓捕,就此展开。
当江辰用缴获的皮带反绑着马国良的双手,将这个面如死灰的副主任从屋里拖出来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晨曦微光刺破了黑暗,也宣告了这场行动的结束。
他拒绝了军方派车送他回去的好意,独自一人走在回四合院的路上。
一夜未眠,加上高强度的行动,让他感到一阵阵疲惫。
然而,当他拖着疲惫的脚步拐进院门时,却愣住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借着昏暗的天光,在自家东跨院的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地朝着院门口张望。
是何雨水。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在清晨的寒风中微微发抖,小脸冻得有些发白。
看到江辰的身影出现,她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刻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担忧与焦急。
“江辰哥,我哥……我哥他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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