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天刚蒙亮，镇外山坡的风已经停了。掌心还残留着昨夜那道光丝的灼感，像烙进皮肉的细线。我收回手，把令牌和离火珠一并塞进怀里，转身往镇子走。脚步比昨晚稳了些，但肋骨处仍传来锯齿般的钝痛，那是功法反噬留下的痕迹。
小婉跟在身后，一句话没说。老者已经在屋前等我们，背对着门，拄着木杖盯着西北方向。他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你们真要去？”
“已经来了。”我说。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火不是人该碰的东西。”
我没答，只拍了拍腰间的布囊。珠子在里头微微发烫，不是警告，是感应。我们没再争论，收拾东西出发。山路难行，三人走得慢，小婉扶着老者，我走在最前。越往西北，地势越高，空气里开始浮着一股焦味，像是烧过很久的石头。
正午时分，林子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阔，一座断裂的山谷横在前方，岩壁焦黑，裂口深不见底。谷口上方，一层半透明的光幕横贯两侧山崖，像水波一样缓缓流转。符文在光中游动，形状扭曲，却有种熟悉的韵律——和《混沌衍天诀》运转时的气机轨迹几乎一致。
我停下脚步。
小婉喘着气问：“这就是……你说的地方？”
我没点头，也没否认。往前走了几步，离光幕还有十丈，皮肤就开始发紧，像是被无形的手压着。我取出离火珠，握在掌心，混沌气顺着经络缓缓注入。
珠子亮起赤光，我抬手一挥，一道离火射向光幕。
火线撞上屏障的瞬间，光纹猛地一缩，随即张开，像一张嘴，把火焰整个吞了进去。没有爆炸，没有震荡，火就那么消失了。但下一息，一股反冲之力顺着气感倒灌回来，直冲右臂经络。
我闷哼一声，手臂一麻，差点脱手扔出珠子。左手立刻掐住右腕，将混沌气逆流七周天，强行压住翻涌的气血。经络像是被烧红的铁丝刮过，疼得我额头冒汗。
“怎么了？”小婉冲上来。
“别靠近。”我低声道，闭眼调息。
刚才那一击，不是简单的防御。那光幕在吸我的火，还把它转化成了别的东西。更关键的是，符文流转的节奏，有规律——三缓一急，像呼吸。
我再睁眼时，掌心的珠子还在震，不是因为伤，是因为共鸣。那光幕里的能量波动，和《混沌衍天诀》的起势完全同频。这不是普通的禁制，是用混沌之力布下的阵。
“这地方……不能硬闯。”我说。
老者站在后头，声音发颤：“你刚才那火，连山石都能熔穿，它居然……吞了？”
“不止吞了。”我盯着光幕，“它还吐了回来。”
话音未落，远处林间传来踩断枯枝的声响。三道身影从树影里走出，步伐沉重，气息躁动。领头的是个鹰鼻妖兵，脸上有道从眉骨劈到嘴角的疤。他一出现，我就认出来了——第四章追杀散修队伍里的那个，手里那把骨刀我还记得。
他身后两人，一个驼背，肩上扛着铁叉；另一个独眼，手里攥着一截带血的锁链。三人呈半弧逼近，脚步不急，但封死了我们退回林子的路。
“苏羽。”疤脸妖兵开口，声音像砂石磨地，“上次让你从火堆里爬出去，这次，看你怎么逃。”
我慢慢把珠子收回丹田，热流一沉，心神立刻稳了几分。右手经络还在疼，但还能动。我侧身一步，挡在小婉和老者前面。
“你们不是来报仇的。”我说。
他一愣。
“你们盯着这光幕。”我抬手指了指，“从我动手那一刻起，你们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它。”
他冷笑：“聪明。可聪明人，活不长。”
“那就试试。”我左手缓缓抬起，掌心凝聚一团离火，赤光映在脸上。
他眼神一紧，下意识后退半步，但马上反应过来，怒吼：“装神弄鬼！给我上！”
话音未落，我手中火焰骤然收拢，熄灭。
他冲势一顿。
我盯着他：“你们怕这禁制。”
他没答，但眼神闪了一下。身后那独眼妖低声说了句什么，三人站位微调，明显在防备光幕方向。
我明白了。他们不是来杀我的，是来等我破禁的。或者，等我触发什么。
“你们背后是谁？”我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疤脸妖兵狞笑，“上次的火，你玩得开心吗？这次，让你尝尝真正的焚魂之刑。”
我心头一震。他提“火”，不是随口说的。他知道离火珠，也知道我靠火活下来。这不像普通的追杀，像一场早就安排好的对局。
我悄悄将混沌气沉入脊柱，引动《混沌衍天诀》的缓存路径——这是程序员的习惯，把关键数据藏在备用通道里。万一动手，至少能撑三息。
“小婉。”我低声说，“扶老者，退到光幕后三丈内。”
她一愣：“那不是更靠近……”
“禁制不会伤人。”我说，“至少现在不会。他们不敢用大招，怕误触阵法。”
她咬牙，扶着老者往后退。那三人果然没阻拦，只是死死盯着我。
我站在原地，右手缓缓按在腰间布囊上。珠子温热，贴着胸口跳动。光幕依旧流转，符文呼吸般起伏。三缓一急，三缓一急。
我数着节奏，混沌气在体内模拟那频率。第七次同步时，珠子突然一震，像是接收到什么信号。
就在这时，疤脸妖兵猛地抬手，骨刀指向我：“别耍花样！把珠子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我没动。
他身后那驼背妖突然低吼：“头儿，你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光幕最中央，一道符文忽然变暗，随即又亮起，比其他符文慢了半拍。
间隙。
我心头一紧。那不是故障，是周期性的虚弱点。每九次呼吸，会出现一次能量断档。时间极短，不到一息，但足够做点什么。
“你们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吧？”我盯着疤脸妖兵，“你们不敢动手，是因为怕触发禁制反噬。所以你们要我来试水。”
他脸色变了。
“你们不是太一的人。”我说，“太一的手下不会怕火。你们是被人派来的炮灰。”
“闭嘴！”他怒吼，骨刀扬起。
我没再说话。右手缓缓抬起，再次凝聚离火。这一次，我没有全力释放，只放出一丝火线，像试探般，缓缓推向光幕。
三人立刻绷紧。
火线触到光幕的瞬间，符文开始收缩。我死死盯着中央那道暗纹——它还没亮。
三、二、一。
暗纹闪了一下。
就在那刹那，我手腕一抖，火线骤然转向，射向疤脸妖兵！
他大惊，仓促举刀格挡。火线擦着他肩膀掠过，烧焦一片皮肉。他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你敢！”他怒吼。
“我不但敢。”我盯着他，“我还知道，你们撑不了太久。”
他身后那独眼妖突然开口：“头儿，再等下去，禁制要闭合了！”
我心中一凛。他们也有时限。
“最后一次。”我冷冷道，“谁派你们来的？”
疤脸妖兵抹了把脸上的血，狞笑：“你会亲眼看见的。”
他话音未落，身后林中又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人，是一队。至少五人，步伐整齐，气息比刚才这三人强得多。
我眼神一沉。
新来的，是精锐。
我迅速扫视四周——光幕在前，敌在后，小婉和老者已退到安全区，但无法再退。我手中有珠，有功法，有对禁制的初步判断。
但没有胜算。
除非……
我低头看向掌心。珠子在发烫，不是因为火，是因为那道符文间隙即将再次到来。
九次呼吸。
我开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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