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还在嗡嗡作响，老聋残魂消散时那抹微光还没褪尽，我刚扶着混沌钟直起腰，头顶虚空突然裂开道狰狞的缝。
那裂缝像被烧红的刀硬划开的，边缘翻卷着漆黑的混沌气，从中漫出的威压直接压得我膝盖一弯——是比之前终焉诏令更古老、更阴毒的气息。
玄凰已死，执钟者不过余响。
声音裹着万年冰碴子，刮得识海生疼，耳膜像被细针反复穿刺，连呼吸都带上铁锈味。
我抬头，看见那道黑影。
它没有具体的轮廓，却像团活的渊，每一缕雾气都在蠕动着吞噬光，双眼里的血火却烧得极亮，每眨一下，葬渊海眼的浪就黑一分，海潮的咆哮仿佛从地底传来，震得我脚底发麻。
元屠。钟灵的手突然攥紧我手腕，她的指尖冷得惊人，像贴着寒铁，我这才发现她眼尾泛着血光——是玄凰的记忆在翻涌，那血光中浮现出远古战场的残影，火雨坠落，盘古脊骨断裂的闷响在识海回荡。
她盯着那团黑影，喉间溢出压抑的冷笑：当年你躲在天道里吸盘古血，现在倒敢现形了？
黑影看向钟灵，血火骤然暴涨：你也配提她？它抬手一握，我头顶的终焉诏令突然发出金属扭曲的尖啸，那些被混沌珠崩开的缺口竟开始愈合，化作九根血红色的锁链，带着刺耳的尖鸣直扎我眉心！
小心神魂！钟灵拽着我往旁一滚，锁链擦着我右肩扎进礁石，炸起的血雾扑在脸上，温热黏腻，腥气钻进鼻腔，混着焦土与腐肉的恶臭，胃里一阵翻搅。
识海像被重锤猛砸，眼前瞬间发黑，混沌钟却在这时自发鸣响——第一声清越，震散锁链尖啸，耳畔嗡鸣骤减；第二声沉厚，撞碎血火余威，皮肤上那层阴冷如冰壳剥落；第七声响起时，钟身上浮起玄凰的残影，手持半柄残剑，朝着元屠方向虚劈！
剑风刮过脸颊，带着远古火羽的灼热。
它要夺钟控珠，重演万年前封印！钟灵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急切，她指尖抵在我额心，混沌之气如热流涌进识海，暖意顺着神经蔓延，压下那股刺骨寒意。现在退不得，可——
警报声突然在识海炸响！
那是系统的【钟鸣预警】，红光刺得我闭眼，再睁眼时，预警界面上的坐标正疯狂跳动——目标不是元屠，而是南方千里外的荒原。
我瞳孔一缩，那片荒原的气息太熟悉了：是赤魇，他身上那股子要把全世界踩成灰的戾气，我在逆源之隙见过三次。
每一次，空气都像被烧焦的纸，呼吸时喉咙发烫。
他在杀自己的同类。钟灵的声音陡然低下去，我这才发现她指尖在发抖，指甲边缘渗出细小的血珠，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温热。用万灵魂血炼化伪圣之基，轮回节点都在震......他在学天道的仪式，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正统。
我咬着牙抹了把嘴角的血，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元屠的锁链还在往我四周延伸，可赤魇那边的魂火波动太惨烈——每死一人，轮回长河就像被抽走一勺水，那些刚要投胎的稚魂、该入仙班的善魂，全被扯进血祭阵里，哭嚎声顺着地脉往我识海里钻，像无数细针在脑髓里穿行。
撑住。我对着混沌钟低喝，反手按住钟体。
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掌心蔓延，钟身微微震颤，仿佛与我心跳同频。
混沌呼吸法在体内逆转，空间频率被我强行调乱，元屠的锁链擦着我后背划开三道血口，火辣辣的痛感炸开，血顺着脊背流下，浸湿衣料。
可我眼前已经浮现出荒原的景象：血雾像泼翻的墨，浓得呛人，九根血柱直插云霄，柱身上的名字还在渗血——青芽、虚影、残烛......都是逆源之隙里那些不肯跪的魂。
小烬！
我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吹开半片血雾。
那个总躲在残屋角落、抱着火狐玩偶的小丫头正跌跌撞撞跑向祭坛，她手里攥着枚干瘪的果子，发梢还沾着灰，像被风卷过的枯叶。
赤魇站在高台上，手持泛着金光的正统圣印，正把个哭嚎的火灵幼体往祭坛里按——那幼体的尾巴还没长全，火色的眼泪滴在祭坛上，滋啦滋啦地冒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你......不像坏圣人。小烬扑到我脚边，把果子塞进我手里。
她的手比冰还凉，指尖发青，我摸到她掌心有半道没画完的符，是逆源之隙里教她的护魂符，笔画颤抖，像风中残烛。
可还没等我说话，她身上突然腾起幽蓝的火——是魂火自燃，她在主动熄灭自己，就为了不让赤魇抽走那缕道息。
小烬！我想去抓她，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明，指尖从我掌心滑过，像一缕风。
风卷着血雾扑过来，我听见她最后的气音：果子......甜的...
眼泪砸在果子上，我突然觉得识海一震。
混沌钟的清鸣裹着温热的光涌出来，【道音护神】自动触发——小烬最后那声甜的凝成一道微光，叮地撞进钟体，像一颗露珠落入深潭。
我握紧果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带你走，走你自己的路。
赤魇的声音突然炸响：扰我成圣？他抬头，银瞳里的血光比元屠更疯，瞳孔深处翻滚着无数哀嚎的魂影。你以为你是谁？
我抬头，看见九根血柱正在渗出金纹——他要换印了。
之前用【法则模拟】解析过，每次换印时，他需要把旧血律剥离，新魂注入的瞬间，神台最弱。
我引动原初律令·初启，将生灵自择归途烙进地脉——血柱上的金纹突然扭曲，赤魇的圣印咔地出现道裂缝。
找死！赤魇抬手召来血云，万魂的哭嚎凝成实质的刀，劈头盖脸砸下来，耳膜被撕裂般剧痛。
我不退反进，右手的钟怒之引开始发烫——那是之前炼化魇戾右手时留下的律，此刻正顺着血管往拳头上涌，皮肤下泛起青铜色纹路，灼热如熔岩。
混沌呼吸法调到最高频，我盯着赤魇换印的刹那，猛地一拳轰出！
钟声随拳而起。
第一响破血云，耳畔轰鸣如雷；第二响碎圣印，金石崩裂声刺穿天际；第七响叠加时，赤魇的神台爆出一团血雾。
他踉跄后退，圣印崩成碎片，九根血柱上的血字突然化作清光，升上天空，像九道归途的星河。
你说你不是来争的？他捂着胸口笑，血从指缝里往外淌，滴落在祭坛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可你......也踩着别人成了圣！
我没说话，逆律之印从指尖弹出，将他的残印封进系统空间。
系统界面突然亮起红光，提示音冷冰冰的：【检测到伪圣权柄......是否启用奖励翻倍·限时？
代价：消耗初生道息×1】
我望着小烬消散的方向。
风里还飘着那枚果子的甜，混着血雾的腥。
九根血柱的残魂突然齐声诵念：我们......要自己走。
而天道深处，那道裂响，比之前更清晰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