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血。
卫渊看着脚下这张因剧痛和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谈谈？
当然要谈。
但他很清楚，和这种亡命之徒的“谈话”，从来不是靠语言，而是靠实力和筹码。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少年将军微微点头。
“霍将军，有劳了。”
他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三具尸体，以及跪在地上，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蝎子。
“把他们都拖到巷子最里面去，这里太显眼了。”
“遵命。”
霍去病的回应简洁而高效。
他单手提着长枪，另一只手像是拎着几袋垃圾，轻松地将那三具尸体拖起，走向巷子深处的阴影。
最后，他走到蝎子面前。
蝎子看到那双漠然的眼睛靠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竟是吓得失禁了。
霍去病眉头微皱，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一把抓住蝎子破碎的肩胛骨，无视了对方凄厉的惨嚎，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进了黑暗。
卫渊没有理会那边的动静。
他弯下腰，从一名死去的悍匪腰间，摸出了一部手机。
然后是第二部，第三部。
最后，他走过去，从已经瘫软如泥的蝎子身上，找到了第四部手机。
四部手机，样式统一，显然是内部通讯设备。
他将手机收好，这才抬头看向霍去病。
少年将军的目光正落在蝎子身上，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牲畜，充满了研究的意味。
他忽然开口，向卫渊建议道。
“先生，军中审讯，方法颇多。”
“若想让他开口，可先剔其指骨，再剥其皮肉，若还不说，可引滚烫铜汁，灌入其口鼻。”
“此法，就算是匈奴最悍勇的头人，也撑不过半个时辰。”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那股来自两千年前的，蛮荒而血腥的气息，让小巷里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蝎子听着这番话，本已惨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看就要昏死过去。
卫渊的心脏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他走上前，拍了拍蝎子那张满是冷汗和尘土的脸。
“别急着晕。”
卫渊的声音很轻。
“我这位朋友的方法虽然不错，但我这个人，比较‘文明’。”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将屏幕对着蝎子。
“金海金融公司，老板叫龙啸强，对吗？”
蝎子瞳孔涣散，只是死死地盯着卫渊身后的霍去病，牙齿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卫渊并不着急。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
“你们的老巢，是不是在城西的‘王朝KTV’？”
“龙啸强是不是就在那里？”
“除了放高利贷，你们是不是还做一些别的，比如帮人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垃圾’？”
他每问一句，蝎子的身体就颤抖得更厉害一分。
这些问题，精准地刺在了金海金融公司的要害上。
他想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卫渊看着他那副惊骇的样子，笑了笑。
“看来我猜的都对。”
他收起手机，不再看蝎子，而是转身对霍去病说道。
“霍将军，你的方法很好。”
“但在这个时代，我们有更‘文明’的玩法。”
说完，他从那四部一模一样的手机里，挑出了蝎子的那一部。
他按亮屏幕，没有密码。
屏幕上，通话记录的第一个，备注就是“龙哥”。
就在这时，那部手机屏幕忽然亮起，疯狂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正是“龙哥”。
巷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那刺耳的铃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卫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快要崩溃的蝎子。
他没有接。
他任由那铃声响彻了十几秒，然后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刻，按下了挂断键。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让蝎子无法理解的动作。
卫渊打开了手机的相机，对准了蝎子那张扭曲的脸，以及他粉碎的膝盖和肩膀，拍了一张特写照片。
然后，他将这张照片，用彩信的方式，发给了那个名为“龙哥”的号码。
做完这一切，他将手机丢回蝎子的身上。
“好了。”
卫渊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审讯，结束了。”
霍去病看着卫渊的举动，那双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他没有多问。
蝎子则像是看着一个魔鬼，他不明白卫渊到底想干什么。
不杀他，不问话，只是发一张照片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
卫渊没有给他解释的打算。
他现在面临一个选择。
报警吗？
把录音和这些人交给警察，龙啸强和他的金海金融公司，会立刻完蛋。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他该如何解释，这四个训练有素，甚至可能持枪的悍匪，是如何被他一个人制服的？
如何解释，现场会多出一些用长枪造成的，现代法医无法理解的伤口？
最关键的是，如何解释霍去病的存在？
一个秘密，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卫渊不想惹上那种麻烦。
所以，他只能选择另一条路。
一条更彻底，也更危险的路。
既然猎人已经派出了猎犬，却被猎物反杀。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猎物，去敲响猎人的门了。
他要让龙啸强自己，从那个自以为安全的巢穴里，主动走出来。
而那张照片，就是第一份邀请函。
一份用恐惧书写的邀请函。
“霍将军。”
卫渊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冷静。
“你的召唤时间，还剩下多久？”
霍去病感受着体内正在缓缓流逝的力量，平静地回答。
“约莫，还能再战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足够了。
卫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冷光。
他俯下身，在蝎子耳边轻声说道。
“回去告诉你的老板。”
“洗干净脖子，我很快，就去找他。”
说完，他不再理会地上这几个已经废掉的人，转身向巷口走去。
霍去病提着长枪，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如同一道忠诚的影子。
巷子深处，只留下蝎子粗重的喘息，和那部刚刚发送完照片，屏幕还亮着的手机。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那条被惊动的毒蛇，自己钻出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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