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心头一凛,苏姨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线索的暗锁。
他与苏姨对视一眼,不再犹豫,二人迅速伪装成东正教民俗记录者,驱车潜入了莫斯科近郊那片荒凉之地。
“红色炉膛”老面包厂早已废弃,锈迹斑斑的铁围栏上挂着“危房”的警示牌,厂区里齐腰高的杂草在风中摇曳,像一片被遗忘的坟场。
这里曾是沙俄时期“食契者”第一代设立的母站,如今只剩下死寂。
他们径直走向废弃的锅炉房,在厚厚的煤灰和碎砖下,找到了一道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暗门。
门后,是一间保存完好的地下厨房。
与地面上的破败不同,这里一尘不染,巨大的灶台如同一座石碑,上面用古斯拉夫语刻着那句熟悉的祖训:“一炉烟火,可退千军。”
然而,所有设备都因断电多年而冰冷沉寂。
周卫国从背包里取出便携式发电机,正准备连接线路,试图点燃灶台下那簇沉睡了半个多世纪的火种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暗影里传来。
“谁准你们动‘初炉’的灰?”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从角落里缓缓走出,她满脸皱纹,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
她就是柳金娜,周家老友的后人,三十年来独自守护此地的最后一人。
她每月都来,将这冰冷的灶台擦拭得锃亮如新。
她的目光扫过苏姨,最终停在她袖口上那个不显眼的铜铲纹章上。
柳金娜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声音嘶哑:“你们……还想点这炉火?可知道上一次点着,是1945年的柏林,你祖父为了那一炉面包,烧到最后,十根手指全废了。”
话音未落,暗门被猛地推开,阿夫杰耶夫带着两名便衣闯了进来,厉声道:“接到举报,有人非法入侵文化遗址!”
他本想按流程将人驱逐了事,可柳金娜却冷笑一声,拐杖重重顿地:“阿夫杰耶夫,你忘了?你爸死在车臣,临死前不肯放下枪,是吃了周家传人做的葱油饼才走的!你每月偷偷往我账户里打钱,不是资助,是赎罪!”
阿夫杰耶夫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场面僵持不下。
周卫国却仿佛置若罔闻。
他不动声色地从行囊里取出一小团早已备好的面团,在那冰冷无火的灶台上,开始了他家传的九步揉面。
一步,两步……当第七步“肘推山河”完成时,奇迹发生了。
整个地下室竟凭空弥漫起一股虚幻的暖香,那不是面粉的生味,而是穿越了时空,仿佛从滚烫的炉膛里飘出的、混合着麦子和火焰的气息。
阿夫杰耶夫猛地愣住,鼻尖不受控制地抽动。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脆弱,喃喃自语:“这味儿……是我妈在顿河畔给我烙的馅饼……”
他像是被那虚无的香气击退,缓缓后退一步,对身后的同事摆了摆手,声音干涩:“报错了,这里是……私人纪念地。”
夜深人静,阿夫杰耶夫的人早已撤离。
柳金娜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一把古旧的铜钥匙,交到周卫国手中:“母站重启,需要三样东西:周家血脉揉成的面、双头鹰火漆印封存的盐、以及——一个愿意为和平烫伤双手的人。”
她说着,猛地掀开自己左手的袖子,整条小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陈年烫疤,触目惊心。
周卫国沉默着,缓缓卷起了自己的右臂。
在新生的皮肤下,一条暗红色的纹路正若隐若现,仿佛在与柳金娜手臂上的伤疤遥相呼应。
钥匙在手,传承已定。
周卫国的目光越过眼前的灶台,望向厨房深处。
在那里,一排巨大的、如同钢铁巨兽般的发酵舱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冰冷而沉默,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唤醒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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