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砸出来,许大茂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何雨柱的眼神,根本不像一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片冰冷的、看穿一切的漠然。
那眼神刮过他的脸,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条条地扔在雪地里,内心深处那点阴暗的嫉妒和龌龊的算计,被照得一清二楚。
他哪里亲眼看见了?
他就是下班时听放映科的同事闲聊,说丰泽园的学徒工都能分到烤鸭,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起来。凭什么?他一个堂堂的电影放映员,一个月累死累活才几个钱?何雨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傻小子,凭什么吃香的喝辣的?
于是,嫉妒化作了恶毒的念头,在贾张氏的煽风点火下,一发不可收拾。
“我……我没亲眼看见!”
许大茂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他下意识地躲闪着何雨柱的目光,试图从周围邻居的脸上找到支持。
“但是!但是大伙儿心里都有一杆秤!你一个学徒,凭什么拿整只的烤鸭?不是偷的,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拔高音量,试图用群体的猜测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呵,猜的?”
何雨柱向前踏了一步。
就是这轻轻的一步,却让许大茂不受控制地向后缩了一下。
何雨柱嘴角的弧度更冷了,那讥讽的意味,像针一样扎人。
“就凭你一张嘴,凭你们的胡乱猜测,就能给我何雨柱定罪?”
他的声音陡然抬高,目光如电,从许大茂的脸上转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刘海中。
“就能开这全院大会,把我拉出来批斗?”
“刘海中,你好大的官威啊!”
这一声质问,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刘海中那张喝了点酒而泛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全院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那把象征着“二大爷”权威的太师椅,此刻烫得他屁股疼。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起来。
“何雨柱!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用怒吼来掩饰自己的心慌。
“你这是不尊重长辈!无法无天了你!”
“我只尊重值得尊重的人。”
何雨柱寸步不让,他挺直了脊梁,如同一杆标枪。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扫过那些或幸灾乐祸,或麻木不仁,或畏缩躲闪的表情。
他知道,讲道理是没用的。
对付这群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力量,把他们彻底砸懵、砸怕!
“我知道,你们就是不信!”
何雨柱的声音再次拔高,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院子里的每个角落。
“觉得我何雨柱是在吹牛!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胸膛微微起伏,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从他单薄的身体里迸发出来。
“行!”
一个字,斩钉截铁。
“既然你们不信,那这事也好办!”
“我明天一早,就去我们丰泽园!”
他的声音一顿,给了所有人一个喘息和消化他话语的时间,然后,他投下了一颗真正的炸雷。
“把我师傅,王振山王大师傅,还有我们丰泽园的杨老板,亲自请到咱们这个小院里来!”
“到时候!”
何雨柱伸出手指,一一点过许大茂、刘海中,还有脸色骤变的易中海。
“咱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当面对质!”
“我何雨柱到底是不是小偷,那只烤鸭到底是不是饭庄给我的奖励,一问便知!”
此言一出,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夜风刮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声响,衬得这寂静更加可怕。
丰泽园的老板?
后厨的大师傅王振山?
那是什么人物?
在场的工人,哪怕是易中海这样的八级钳工,在厂领导面前都要点头哈腰。而丰泽园的老板和王振山这种级别的人物,那是连他们厂领导都未必能请得动的大佛!
那可是京城餐饮界金字塔尖上的人物!
普通人想隔着门缝看一眼都难如登天,何雨柱竟然说,要把他们请到这个破落的四合院里来?
为了这么一只烤鸭的事?
所有人都被何雨柱这股掀桌子的疯狂气势给震慑住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家的搪瓷碗没拿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那清脆的碎裂声,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事要是假的,何雨柱明天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那是自掘坟墓,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可……
可万一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所有跟着起哄的人,后背都窜起一股凉气。
如果何雨柱说的是真的,那他们这群人算什么?造谣中伤丰泽园看重的徒弟?当着人家老板和大师傅的面,污蔑人家的人品?
那后果……
人家动动小指头,怕是就能让他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刚才还叫嚣得最凶的贾张氏,此刻一张胖脸煞白,她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往人群后面挪,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
刘海中的额角,一滴冷汗顺着脸上的褶子滑进了衣领,冰得他打了个哆嗦。他当这个二大爷,是想在院里树立威信,享受被人吹捧的感觉,可不是想去踢人家丰泽园这种他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铁板!
他嘴唇哆嗦着,色厉内荏地说道:“请……请什么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必要,没必要惊动人家大人物!”
一直沉默的易中海,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盯着何雨柱,试图从那个少年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慌乱、逞强或者色厉内荏。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坦荡,和一种近乎残酷的自信。
易中海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这次又算计错了。他错估了这小子的底气,更错估了这小子鱼死网破的勇气!
“怎么?不敢了?”
何雨柱的目光再次锁定在许大茂身上,步步紧逼。
“许大茂,你不是嚷嚷着我偷东西吗?”
“我现在给你当面对质的机会,你敢不敢?”
“我……我……”
许大茂的牙齿在打颤,上下牙磕在一起,发出“咯咯”的轻响。他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抽筋,几乎要站不稳了。
对质?他拿什么对质?拿自己的猜测和嫉妒去跟丰泽园的老板对质吗?
他不敢!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不敢,就当着全院人的面,给我道歉!”
何雨柱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许大茂屈辱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求助似的看向刘海中和易中海,却发现那两位“大爷”一个眼神躲闪,一个脸色阴沉,谁也不看他。
他知道,自己被当成弃子了。
今天这个脸,他丢定了。
他咬着牙,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对……对不起,是我……胡说八道!”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大点声!没吃饭吗?”
何雨柱一声断喝。
“对不起!”
许大茂几乎是吼了出来,这一声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吼完之后,一张脸憋成了深紫色,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何雨柱冷哼一声,这才收回了逼人的视线。
他转向面色尴尬,坐立不安的刘海中,淡淡地问道:
“二大爷,这会,还开吗?”
刘海中哪还有脸再开下去。
他撑着桌子,两条腿有点发软,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对着院里的人挥了挥手,声音干涩。
“误会,都是误会!散了,都散了!”
一场本想将何雨柱彻底踩在脚下的批斗大会,就以这样一场荒诞的闹剧草草收场。
院里的邻居们看着何雨柱转身走回家的背影,那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挺拔。
所有人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轻视和嘲弄。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那是深深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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