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尔比茨的出现,如同一片无声降下的雪花,瞬间冻结了庭院中原本暧昧而焦灼的空气。
那份冰冷的气息,让欧根亲王脸上的表情,从最初被戳穿伪装的震惊,迅速发酵、升温,最终凝固成了一种混杂着羞恼与窘迫的绯红。
在同伴面前,尤其是在一向清冷孤高的提尔比茨面前,展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这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攫住了她的心脏。
“你……你你你……你又作弊!”
欧根亲王难得地语无伦次,她指着林悠的手指甚至都在微微颤抖,这句嘴硬的反驳脱口而出,却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林悠看着她这副炸毛小猫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还停在半空中的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触碰时细腻的温度。
他好整以暇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欧根亲王紧绷的神经上。
“我又赢了呢。”
“那么按照规矩,这次输了,该怎么办?”
“我……”
欧根亲王一时语塞。
那双总是流转着狡黠与魅惑的紫罗兰色美眸,此刻却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对上林悠那双含笑的眼睛。
脸颊的热度,几乎要将她自己灼伤。
就在这气氛尴尬到近乎凝滞的时刻,提尔比茨端着一个盛满了水果的晶莹托盘,平静地走了过来。
她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她将果盘轻轻放在石桌上,新鲜莓果上滚动的晶莹水珠,折射着午后的阳光。
提尔比茨没有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发表任何看法,仿佛那场幼稚的博弈与她无关。
她只是用那清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语调,对在场的三人说道:
“进来吧,下午茶准备好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有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瞬间切断了林悠和欧根亲王之间那根紧绷的弦。
这句简单的话,恰到好处地为欧根亲王递上了一个台阶。
她几乎是感激地看了提尔比茨一眼,随即立刻从那份窘迫中抽身,恢复了几分平日的从容,第一个站起身来。
别墅那典雅而宽敞的客厅里,弥漫着伯爵红茶醇厚的香气与新鲜出炉的糕点那甜美的芬芳。
三人围坐在那张光可鉴人的红木长桌前。
桌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骨瓷茶具,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白色的桌布上投下温暖而斑驳的光影。
气氛安静,却暗流涌动。
提尔比茨的动作优雅而专注,她为每个人都斟上了红茶,琥珀色的茶汤在杯中荡漾出浅浅的涟漪。
她将一碟装饰着酒渍樱桃和巧克力碎的黑森林蛋糕,用一种近乎宠溺的姿态,轻轻推到了Z23的面前。
Z23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提尔比茨姐姐”,便拿起银叉,小心翼翼地投入到与美食的战斗中。
做完这一切,提尔比茨才端起自己的茶杯,抬起眼。
她的目光越过氤氲的茶雾,落在了对面那位心不在焉的同伴身上。
欧根亲王正用一把小小的银匙,无意识地搅动着杯中的红茶,任由那清脆的碰撞声,泄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提尔比茨的视线,冰蓝,通透,不带任何情绪。
她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的空气都为之一振。
“有时候,太过热烈的进攻,反而会错失真正的目标。”
这句话,没有主语,没有宾语,意有所指。
它脱离了刚才那场游戏的语境,却又精准地命中了更深层次的核心。
它不再是一句简单的评述,而是一柄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欧根亲王用玩世不恭和热情如火所精心构建的层层伪装。
叮啷——
银匙失手,掉落在精致的茶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欧根亲王猛地抬起头。
她那双紫罗兰色的美眸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惊疑不定,那份刚刚才勉强维持住的从容与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死死地盯着提尔比茨。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宛如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冰川,深邃,冷冽,倒映着她自己此刻写满了震惊与慌乱的脸。
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将她所有刻意隐藏的迷茫、试探,以及那份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某种温暖的渴望,都看得一清二楚。
难道……
她连我的想法都看穿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欧根亲王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混合着被窥破内心的羞耻,瞬间淹没了她。
她再也坐不住了。
“我……我忽然想起还有任务报告没写,先告辞了!”
欧根亲王仓促地找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猛地推开椅子,椅子腿与光洁的地板摩擦,发出一声尖锐的噪音。
她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让她感到窒息的客厅。
看着她匆忙到有些狼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林悠端起温热的茶杯,抿了一口。
茶香在口中弥漫,他的眼神却穿过袅袅的雾气,落在了对面那位始作俑者身上,若有所思。
而提尔比茨,则像是刚刚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天气不错,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嘴角的奶油都忘了擦的Z23。
提尔比茨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许,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陈述着一个已经决定的事实。
“我已经决定搬到隔壁常住了。”
“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过来玩,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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