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警报器的嗡鸣像根细针，直接扎进林川太阳穴。
他从转椅上弹起来时，后腰撞得生疼——昨晚改方案到凌晨三点，这会儿骨头缝里还浸着酸。
手机屏幕在茶几上狂闪，监控画面里，B3仓的屋顶像被掀开的铁皮饼干盒，雨水混着融化的冰水哗啦啦灌进去，几十个保温箱在浑浊的水里漂成白蘑菇。
老周叔的箱子！他扑过去抓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发抖。
最上层那个保温箱的标签被水冲得半卷，降压食材 山药排骨汤料包几个字歪歪扭扭，是母亲周秀芬用记号笔亲手写的。
老人有高血压，医嘱说药膳不能断三天，上周还念叨着小川家的山药炖得软乎。
林川喉结动了动，想起母亲昨天塞给他的便签：老周叔这单要特别标红，他女儿在边疆当兵，半年没联系上了。
系统蓝光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
【今日签到地点：家中客厅】的提示框跳出来，下方是醒目的警告：【连续签到记录已维持49天，若23:59前未补签，将失去明日创业资源抽取资格】。
他的手指悬在确认签到上方，窗外炸响一声雷，雨幕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是楼下王奶奶家的花盆被风掀翻了。
去他妈的签到。林川咬着牙扯下沙发上的雨衣，橡胶摩擦声刺得耳朵疼。
手机在掌心震动，他快速划拉着微信群：阿杰、刘婶，B3仓进水，所有能出动的兄弟姐妹，现在来仓库集合，每单补贴200。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想起前世暴雨夜，自己在互联网公司加班改方案，母亲打电话说冰箱坏了，你爸的降压药化了，他当时只回了句找物业。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道模糊的弧。
林川把车开得飞快，雨幕里的路灯像浸了水的灯泡，昏黄一片。
导航提示距离仓库1.2公里时，他看见阿杰的电动车歪在仓库门口，后车厢堆着三台抽水机，两个搬运工正从车上往下搬，雨衣帽子滑到后脑勺，头发贴在头皮上。
林哥！阿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节因为用力发白，屋顶掀开了两米多，冷链区水深过脚踝。
刘婶在抢救叶菜，说泡水超过半小时就烂了。林川没接话，踩着积水冲进仓库。
霉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刘婶蹲在角落，正把蔫了的上海青往泡沫箱里捡，手背被冻得通红，嘴里骂骂咧咧：这鬼台风，可别让李奶奶今晚喝不上热汤，她昨天还说要给咱送腌萝卜呢。
刘婶，先保保温箱！林川卷起裤腿跳进水里，积水冰得他倒抽冷气。
最里面那排冷链柜还亮着灯，他扑过去拽出第一个箱子——是张奶奶的无糖藕粉，标签上画着朵小红花，是社区孩子们帮忙贴的。阿杰，把抽水机对着墙角抽！他喊，怀里的箱子往下沉，积水漫到膝盖，浸得牛仔裤沉甸甸的。
发电机坏了！电工老陈从配电房探出头，安全帽上滴着水，线路全泡了，修不好。林川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有电力，冷链车的制冷系统就废了，63户独居老人的订单，配送时效只剩9小时。
他摸出手机拨给苏晚，雨水顺着下巴滴在屏幕上，按错了两次号码。
苏晚，能组织志愿者吗？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背景里的喧哗，像是很多人在跑动，三轮车接力，从仓库到社区站点，再由网格员入户。
我在社区办公室，苏晚的声音比雨声还稳，12个网格员全到了，物业腾出三个架空层当临时中转站。
你放心，最后一公里我带人守着。林川抬头，看见窗外闪过一辆三轮车的影子，车斗里堆着保温箱，车头贴着荧光纸写的川晚生鲜·银龄专线——是苏晚的字，笔锋利落得像她别在胸前的党徽。
凌晨两点的雨小了些，却更密。
林川扛着最后一个保温箱爬上五楼，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只能借着手机电筒光往上挪。
旧军装的影子在转角一晃，老周叔开了门，领口的风纪扣扣得整整齐齐，帽徽在黑暗里闪着微光。
同志。老人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眉骨处停住，这单，我等得起。
但你们......他喉结动了动，不该冒这个险。
林川的鼻子突然酸得厉害。
保温箱的重量压得肩膀生疼，他却舍不得松手，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老人手背的老年斑上——和前世ICU里父亲的手一样，皱巴巴的，却暖烘烘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腾出手摸出来，系统提示的蓝光映得屏幕发亮：
【检测到高危情境下亲情优先选择（放弃签到守护客户）】
【行为评级：真守护】
【补偿签到1次】
【奖励升级：应急供应链方案（含全国冷链合作商名录、社区配送联盟接入权限）】
这是应该的。他吸了吸鼻子，把保温箱往老人怀里送了送，您的汤，得趁热喝。
清晨六点的仓库像被洗过一遍。
林川靠在墙角打盹，雨衣摊在地上，水顺着水泥缝往排水口淌。
手里攥着老周叔发来的短信：我跟楼下王婶说了，你们这店，是真把老人当亲人。字是用手写输入的，笔画歪歪扭扭，最后还加了个红色的爱心。
小心着凉。苏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川睁开眼，看见她蹲在面前，手里拿着条干毛巾，发梢还滴着水，制服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一截带着擦伤的小臂——应该是搬箱子时刮的。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把毛巾轻轻盖在他肩上，转身时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包创可贴，包装纸上写着宁安社区·银龄守护。
林川弯腰去捡，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母亲的微信语音。
川川啊，周秀芬的声音带着笑，背景里有父亲的大嗓门在嚷嚷，你爸刚在工厂群里转发了你们抢运订单的视频，说我儿子这回，干的是大事。林川望着窗外渐停的雨，天空泛着鱼肚白，仓库外的梧桐树上，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抖落一串水珠。
系统提示再次浮现：【签到地点更新：川晚生鲜应急指挥中心】【提示：当守护成为本能，规则将为你让路】。
他盯着屏幕笑了，雨水顺着下巴滴在补偿签到四个字上，像一场迟到的回应。
墙角的电子钟跳成6:05，林川摸出手机拍了张仓库的照片——阿杰蜷在抽水机旁打呼噜，刘婶把湿了的蔬菜摊在塑料布上晒，苏晚正给网格员们分包子，热气在雨雾里散成小云朵。
他把照片发给父母，配文：今天的勋章，是大家一起挣的。
手机屏幕暗下去前，他看见父亲的头像在对话框里跳动，是个正在输入的小气泡。
窗外的风掀起一角雨棚，吹得墙上贴着的银龄守护计划海报哗啦作响，川晚生鲜四个大字被晨光镀上金边，比任何系统奖励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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