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宁州一中校门口的薄雾像被揉碎的棉絮，沾在林川的睫毛上。
他攥着便利店刚打好的两杯热豆浆，塑料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往骨头里钻，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烫。
【签到地点：宁州一中·高考模拟考场】
【奖励已锁定：高考心理疏导卡（72小时专注平静状态）】
林川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
这不是随机抽取的奖励——系统界面的烫金小字还在微微发亮，像在回应他昨夜翻《高三学生心理指南》时划的重点，回应他往保温桶里塞红糖姜茶时多放的半勺蜂蜜，回应他给妹妹盖被子时，指尖悬在她皱起的眉头上不敢落下的那三秒。
他摸出张便签纸，在路灯下快速写了行字：“红袜子今天也要穿，运气得自己养。”然后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装着小笼包的早餐袋。
塑料袋窸窣作响，他想起昨夜小雨冲进B3仓时，校服外套敞着，发梢沾着夜露的模样——她攥着打印纸的手指泛白，却在扑进他怀里时，把脸埋在他衬衫前襟，闷声说“明明可以不管我”。
“怎么会不管。”林川对着薄雾轻声说，把早餐袋系紧。
他抬头看向校门口，家长们的身影已经三三两两聚成模糊的团，像被雾水浸开的墨迹。
林小雨站在离人群两步远的梧桐树下，低头用橡皮反复擦着铅笔尖。
小薇的粉色羽绒服撞过来时，她差点把笔掉在地上。
“你哥没来送考？”小薇叼着吸管，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身侧，“我爸今早开保时捷送我，副驾堆了三盒燕窝。”
“我说不用了。”林小雨把文具袋攥得更紧。
可话刚出口，她的眼角就不受控制地往校门方向飘——薄雾里有个穿皱巴巴蓝衬衫的身影，拎着保温桶，正往她常站的位置挪。
是林川，他的衬衫下摆还沾着昨夜签融资协议时的墨迹，保温桶的提手磨得发亮，那是妈妈生前用来装绿豆汤的。
“我去厕所。”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往教学楼走。
可刚拐过转角，她就猛地停住，背贴着冰凉的砖墙。
透过玻璃窗，她看见那个身影还在原地，薄雾漫过他的鞋尖，他却像棵扎根的树，连脚都没动过。
她的喉咙突然发紧。
去年冬天，他买的校服外套还能盖住手腕，今年袖口却短了一截，露出细白的腕骨——他总说“哥有钱了”，可他的衬衫永远皱巴巴，保温桶的漆皮掉了又补，补了又掉。
数学考试进行到第二题时，林小雨的手心开始冒汗。
最后一道大题的题干在眼前晃成重影，她揉了揉太阳穴，草稿纸上却只画着歪歪扭扭的函数曲线。
“这题我明明做过三遍……”她咬着嘴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检测到焦虑指数上升，已激活‘心理疏导卡’，专注模式启动。”
细微的震动从校服口袋传来，学生证贴着皮肤的位置泛起温热。
林小雨猛地抬头，监考老师正低头看表，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在她课桌上铺了层金箔。
那些纠缠的公式突然清晰起来，她听见自己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像春风吹过刚解冻的河面。
交卷铃响时，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监考老师收卷路过她身边，突然停住，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草稿纸：“最后一题的辅助线画得漂亮。”
傍晚的风卷着梧桐叶扑向公告栏，林小雨的羽绒服帽子被吹得歪到一边。
她挤在人群最前面，目光扫过“年级排名”那栏，在第二十八名的位置定住——“林小雨”三个字的墨迹还没干，后面跟着“较上次提升40位”的红色批注。
“你哥是不是给你请了特级心理辅导？”小薇的声音从身后炸响，“我上次考砸了，我爸花十万请的专家，也就提了二十名！”
林小雨攥着成绩单的手发颤。
她想起考试时那道突然清晰的提示音，想起早餐袋里折成方块的便签，想起昨夜B3仓里，哥哥拍她背时说的“就缺你一声‘需要我’”。
“我哥……”她转身冲进风里，校服外套被吹得猎猎作响，“他没请辅导。他只是……”只是把所有没说出口的担心，都塞进了系统的亲情值里。
B3仓的卷闸门半开着，暖黄的灯光漏出来，在地上铺了条金毯。
林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苏晚姐，二期推广的社区名单再核对一遍，重点标红有独居老人的楼栋……”
“哥！”林小雨撞开门，冷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翻页。
她喘着气，把打印的心理疏导卡使用记录单拍在他面前——上面“绑定人：林川”的字样刺得眼睛疼。
林川愣住。
苏晚悄悄起身，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我去便利店买包烟。”卷闸门“哐当”落下的声音里，他看见妹妹睫毛上沾着风里的细尘，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珊瑚。
“不是我。”他轻声说，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是系统觉得——你值得被好好守护。”
“可我不想永远被护着！”林小雨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上次发烧你偷偷请假陪我，上次家长会你替我改志愿表，这次……这次你又偷偷绑定卡片！哥，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诉我？我想和你一起做决定。”
林川看着她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她十岁那年，攥着奖状站在厂门口等他，说“我自己考的，没让妈妈帮忙”。
那时她的小辫歪在一边，现在她的校服袖口短了一截，可眼睛里的光，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好。”他点头，把她的手包进自己掌心里，“从现在起，你是项目观察员，也是我的合伙人。”
手机在桌上震动，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亲情值 50】【累计达250/1000】【提示：新身份绑定已记录】。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团队白板上。
“林小雨（项目观察员）”的字迹旁，不知何时多了颗星星贴纸，边角有点卷，像是用左手贴的——和昨夜他在小陈名字旁看见的那张便签，字迹一模一样。
“那……明天去社区调研，我能跟着吗？”林小雨吸了吸鼻子，指尖轻轻碰了碰白板上的星星。
“明天？”林川看了眼手机日历，突然笑了，“明天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指了指窗外渐浓的夜色，“周日清晨，哥破例没去B3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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