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B3仓的灯还亮着。
林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屏幕蓝光在他眼下投出青灰阴影。
“早筛通”应用程序的数据推送跳出时，他的指尖在触控板上顿了顿——首批100名机械厂工人的复查依从率85%，比预期高出12个百分点。
系统奖励的“智能随访提醒系统”正稳定运转，对话框里不断弹出工人家属的感谢消息：“林先生，我爸说您这软件比他闺女唠叨得还准”、“昨晚系统提醒该做雾化，要不是它我差点忘了”。
他扯松领口，正打算点开签到界面，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的瞬间，两行小字像针一样扎进眼睛：【亲情值：170/200】【距离Lv.2升级仅差30点】。
林川松了口气，拇指却鬼使神差划向微信。
家长群的红点刺眼，李老师的私信躺在最上面：“林川，小雨这次模考年级下滑42名，她说‘考不上好大学也没关系’......这话不对劲。”
心脏突然重重一跳。
前世画面闪回——妹妹婚礼上，她笑着说“哥你忙别回来”，可红盖头下的睫毛在抖；后来她抱着哭闹的孩子在厨房煮泡面，他视频时问“需要帮忙吗”，她擦着眼泪说“没关系”。
林川的后槽牙咬得发酸，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外冲，经过冰箱时突然顿住——昨晚临睡前他特意煮的香菇鸡肉便当盒，还静静躺在保鲜层里，玻璃盖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操。”他低声骂了句，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按出残影。
六点二十的宁州一中校门口，晨雾还没散透，穿蓝白校服的学生像游鱼般往校门涌。
林川躲在梧桐树后，看着那个扎高马尾的身影——林小雨背着洗得发白的双肩包，走得比谁都快，鞋尖却总在蹭着路沿石。
“小雨你至于吗？”小薇追上来，手里晃着新买的蓝牙耳机，“你哥现在可是宁州硅谷的创业新星，找个特级教师能费多大劲？”林小雨的脚步顿了顿，发梢被风掀起一点，露出耳后淡青的血管：“他每天见投资人、谈融资，上次我去B3仓送伞，看见他在沙发上蜷着睡，领带都没解......我不能再拖后腿了。”
晨雾里的声音像浸了水，林川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晚在仓库整理资料时，母亲翻出的老相册——十岁的小雨举着三好学生奖状，眼睛亮得像星星：“哥，等我考上大学，给你买最大的蛋糕。”而现在她的肩背绷得像根弦，明明才十七岁，走路却学着大人的模样，把所有重量都往自己身上压。
他没上前，转身时外套下摆扫过冬青丛，沾了一身露水。
宁州一中的校长办公室在三楼，吴校长正低头批着教案，抬头看见他时镜片后的眉毛挑了挑：“林先生？我们约的是下周社区健康讲座......”
“我想申请在全校心理讲座上分享。”林川把公文包放在她桌角，动作轻得像怕惊着什么，“题目是‘一个家庭如何共同面对压力’。”吴校长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点：“你不是学生家长......”
“但我是个哥哥。”林川往前倾了倾身子，喉结滚动，“她以为我忙得顾不上，其实是我把最怕失去的人，放到了最后。”他掏出手机，翻到昨晚整理的备忘录——近三个月的日程表上，“小雨家长会”被标红后又划掉，“模考接送”的提醒设置了三次又取消。
吴校长的目光扫过屏幕，忽然放软了声调：“下周三下午三点，阶梯教室。”
接下来三天，B3仓的晨会挪到了学校对面的“晨光咖啡馆”。
林川把笔记本电脑摊在靠窗的位置，视线却总往校门口飘。
七点整，他准会举起保温杯晃一晃——那是小雨最爱的蜂蜜柚子茶。
第四天清晨，风里已经有了春寒的尖刺，他裹紧外套站在校门口，看见小雨从拐角处过来时，睫毛上还凝着霜花。
“哥！”她突然站住，书包带在指尖绞成乱麻，“你别这样！”她的声音带着破音，眼眶红得像浸了血，“我知道你现在有多累——要盯着工人筛查，要和投资人拉锯，还要给爸妈熬中药......我都懂！”她跺了跺脚，运动鞋的白边蹭上了泥，“你不用每天接送我，不用半夜爬起来给我做葱油拌面！我不是小孩子了！”
林川站在风里，手里的保温桶还带着体温。
他看见妹妹的校服袖口短了一截，露出细白的手腕——那是去年冬天他买的，怎么突然就小了？
“面凉了，回去热一下。”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明天我还来接你。”
第七天凌晨两点，B3仓的打印机还在“哒哒”响。
林川签完最后一份融资协议，笔帽“咔嗒”扣上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炸响在耳边：【签到地点：宁州机械厂·职工食堂】【亲情值累计达200/1000】【等级提升至2级】【亲情共鸣模式激活】。
手机屏幕突然泛起水波纹似的光晕，原本随机的奖励格自动重组，一行烫金小字浮出来：【情境适配奖励触发——高考心理疏导卡（72小时专注平静状态）】。
他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
这七天他推掉了两场路演，把睡前刷行业报告的时间换成了《高三学生心理指南》，连小雨最近三天的早餐食谱都记在备忘录里：周一小米粥配酱菜，周二鸡蛋灌饼，周三......他忽然笑了，原来系统比他更懂——那些没说出口的担心，藏在保温桶里的温度，半夜轻手轻脚给妹妹盖被子时的屏息，都被刻进了亲情值的计量里。
他把卡片绑定在小雨的学生证芯片上，没告诉她，只在晚餐时说：“明天模考，穿我给你买的那双红袜子，听说能旺运气。”小雨低头扒饭，耳尖红得要滴血，却没反驳。
深夜十一点，B3仓的卷闸门被撞得“哐当”响。
林小雨冲进来时，校服外套敞着，手里攥着张打印纸，发梢还沾着夜露。
“这卡......是你偷偷给我弄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系统提示说‘高考心理疏导卡已绑定’，我查了使用记录......”她扑进林川怀里，眼泪把他的衬衫前襟洇湿了一片，“你明明可以不管我，明明......”
林川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退烧那样。
“现在哥有钱，有时间，有系统......”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就缺你一声‘需要我’。”
手机在桌上震动，新的系统提示跳出：【明日签到地点：宁州一中·高考模拟考场】【提示：守护边界正在扩展】。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墙角的“团队职责表”上，小陈的名字旁，不知何时多了张手写便签——“林小雨（项目观察员）”，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清晨六点，宁州一中校门口薄雾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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