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手指刚按下“家族关系洞察卡”，眼前便浮起淡蓝色的光雾。
系统特有的机械音在耳畔响起时，他正盯着母亲周秀芬的黑白证件照——那是去年社区登记时拍的，照片里她笑得有些拘谨，眼角的细纹被像素拉得很长。
“情感图谱生成中……”
光雾骤然凝结成三维网状结构，不同颜色的丝线如血管般缠绕。
林川屏住呼吸，看见代表“周秀芬”的核心光点周围，最粗的一根红线牢牢系向“林建国”的位置，颜色深如凝血，偶尔泛起温暖的橙晕；而指向“郑鸿远”的那根，却是浑浊的灰，像被水泡发的旧棉絮，每隔几秒就抽搐着收缩，仿佛要挣断什么；最让他心脏一紧的，是那道若有若无的蓝光，从母亲光点里渗出，细细绵绵缠上“林小雨”的标识，像未干的水彩，晕染出一片模糊的担忧。
“检测到异常情感轨迹。”系统提示音突然尖锐了几分，“目标对象（周秀芬）近期存在三次未完成通话记录，均指向二级亲属（林小雨）。”
林川的指尖在电脑键盘上重重一叩，通话记录弹了出来。
5月12日19:23，通话时长0秒；5月15日22:07，0秒；5月18日清晨6:01，还是0秒。
他放大最后一条记录的备注，母亲存的号码备注是“小雨宝贝”，备注后面跟着个笨拙的爱心符号——那是去年他教母亲用智能手机时，她偷偷加上的。
“妈……”他喉结滚动，指腹摩挲着手机壳上母亲贴的卡通贴纸。
前世她总说“怕打扰你们工作”，今生他推掉所有应酬陪她买菜做饭，她却连打个电话都要反复犹豫。
茶水杯沿的茉莉香突然变得刺鼻，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哥，搞定了。”
宁安社区的会议室里，林小雨把保温杯往桌角推了推，杯底与木纹摩擦的声响让对面的陈律师抬了抬眼皮。
她能感觉到苏晚坐在她右侧，肩线绷得笔直——这是两人昨晚对过的暗号：苏晚的紧张程度，永远比她表现出来的多三分。
“陈律师，您说的独立资金池……”她捏着钢笔，笔尖在“思想共修计划”协议上划出一道浅痕，“真能让我完全自主调配？”
陈律师的嘴角翘了翘，镜片后的目光像在看只终于肯吃饵的鱼。
他把平板转过来，指尖在屏幕上划拉：“林小姐，郑氏青年基金的架构是这样的——”蓝光映得他的脸有些发青，“所有子项目资金最终汇总至鸿远慈善信托，受益人嘛……”他顿了顿，像是终于放下防备，“自然是对郑氏有特殊意义的个人及其后代。”
林小雨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鸿远慈善信托”几个字在屏幕上闪烁，受益人栏的“特定个人”后面跟着个括号，里面是一串被打码的日期——1987年3月15日，那是母亲周秀芬和父亲林建国的结婚纪念日。
“您看，这是权限路径图……”陈律师还在说着，林小雨的手指悄悄摸向西装内袋。
苏晚适时递来一叠文件：“林小姐，这是之前提到的项目案例。”她的指尖在林小雨手背轻轻一压，那是“开始”的信号。
录音笔的小红灯在口袋里亮起时，林小雨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屏幕恰好对准平板的关键页面——信托架构图、受益人日期、权限跳转代码，全部被镜头框了进去。
“抱歉。”她直起身子，耳尖发烫，“手滑了。”
陈律师挥了挥手，目光又落回协议上：“所以林小姐如果同意——”
“我需要和哥哥商量。”林小雨打断他，把协议推回去时故意碰倒了苏晚的马克杯。
深褐色的咖啡溅在“思想共修计划”几个字上，像块突兀的伤疤。
深夜十一点，林川书房的台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成模糊的山形。
林小雨把录音笔往桌上一放，金属外壳撞出清脆的响：“他说受益人是‘对郑氏有特殊意义的个人’，括号里是我妈结婚纪念日。”
电脑屏幕上，赵教授的脸被分成了九宫格，他推了推眼镜：“这不是资助，是情感债务的资本化。郑鸿远用‘你母亲本该属于我’的心理暗示，让每个被助者背负道德负债，进而合理化控制。”
林川调出系统生成的“情感风险图谱”，七条红色轨迹在屏幕上跳动：“七位曾受资助者近期都被召见，话题集中在‘家庭遗憾’‘父母牺牲’——他在筛选新的‘林小雨’。”
“所以他选我，不是因为我优秀。”林小雨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点尖锐的冷，“是因为我姓林，是我妈的女儿。”
林川伸手按住妹妹的后颈，指腹触到她发间残留的发胶——那是她为了这场会面特意打理的。
“明天，你去告诉陈律师，说我态度松动了。”他的声音很低，像块在火里烧红的铁，“条件是郑鸿远公开道歉，承认当年拆散我爸妈是错。”
林小雨的瞳孔微微收缩：“哥，这是——”
“反向设局。”林川调出郑鸿远三十年的社交记录，屏幕上的时间轴被红色标记填满，“他需要‘被理解’，需要‘替秀芬讨公道’的戏码。你提道歉，他会觉得你终于站到了他的‘记忆里’。”
陈律师的电话来得比预期更快。
次日下午三点，林小雨在静语书屋接到消息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风卷得打转。
她推开木门，郑鸿远正站在那排旧书架前，手里捏着本泛黄的《飞鸟集》——和前次见面时，林小婉翻的那本日记复印件，是同一个书脊。
“小雨。”他转过身，眼角的皱纹堆成温柔的褶子，“我写了封信给秀芬。”
信笺是浅青色的，边缘压着暗纹。
林小雨接过时，指腹触到纸张的温度——是刚从打印机里拿出来的，还带着墨粉的焦香。
“三十年执念，终知错付。”她念出第一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敲鼓，“‘林小婉’项目由你主导，算是我对秀芬的补偿。”
郑鸿远的目光落在她发顶，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林小雨垂眼盯着信笺，藏在袖口的录音笔正在工作，红点亮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当晚，林川把信和录音同步上传“家脉系统”。
淡蓝色的光雾再次笼罩书桌，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清晰：“检测到情感操控模式重复率92.7%，历史同类布局七次，手法特征：唤醒旧情记忆→资助后代制造依赖→情感与资本双重回收。”
光雾突然凝结成一柄银色钥匙的形状，系统提示栏弹出猩红字体：“【系统级情感威胁确认】解锁‘守护者反制协议’：可向指定对象投放‘情感真相投影’（限1次）。”
林川盯着“反制”两个字，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月光爬上母亲的体检报告，上面“愉悦值87%”的字样被照得发亮。
他伸手碰了碰系统界面，银色钥匙的光纹在指尖流转，像握了把淬过温的剑。
“这盘棋，该我落子了。”他轻声说。
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晚发来的消息：“宁州青年创新峰会晚宴邀请函到了，郑鸿远是主宾。”
林川点开附件，照片里郑鸿远穿着深灰西装，站在宴会厅的水晶灯下，笑容得体而疏离。
他的目光扫过“主宾致辞”几个字，指腹在屏幕上缓缓划过，像在描摹某个即将被打破的局。
窗外，便利店的“守护者勋章”还亮着暖黄的光。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