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工作，对于崔健来说相当清闲。
作为采购科的新晋员工，又顶着烈士后代的光环，还没人敢把什么脏活累活派给他。他也就是整理整理单据，熟悉熟悉流程，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
轧钢厂的食堂，永远是厂里除了车间之外最热闹的地方。
上千号工人从各个车间涌出，汇成一股洪流，朝着那栋弥漫着饭菜香味的建筑冲去。
食堂分了好几个打菜窗口，每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龙。
崔健端着崭新的搪瓷饭盒，随便找了一个队伍排着。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排在最前面的那个打菜师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朋友”——傻柱，何雨柱。
今天的傻柱，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厨师服，戴着高帽，手里拎着一把硕大的铁勺，正站在一口装满了白菜炖肉片的大锅后面，神情倨傲，宛如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崔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排着队，看着他表演。
“下一个！”傻柱扯着嗓子喊道。
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工人，满脸讨好地把饭盒递了过去：“柱子哥，多给点，多给点肉。”
傻柱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里的铁勺往锅里一沉，舀了满满一勺，在半空中悬停了片刻。
就在那工人双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傻柱的手腕，仿佛突然间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频率，剧烈地抖动起来。
“哗啦啦……”
那满满一勺的肉片和白菜，随着他的抖动，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大部分都掉回了锅里。等到那勺子最终落入工人饭盒里的时候，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菜叶，和一汪油腻腻的汤水。
工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看着傻柱那张臭脸，最终还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端着饭盒，丧气地走到了一边。
队伍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叹息声。
显然，这已经是傻柱的常规操作了。
“不愧是食堂战神，这手‘帕金森颠勺’，都快练出火花了。”崔健身后，传来许大茂那标志性的、阴阳怪气的声音。
崔健回头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许大茂却自来熟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幸灾乐祸地说道：“崔健，你瞧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就见秦淮茹莲步轻移，款款地走到了窗口前。
她今天也穿着一身工装，但那身段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水汪汪的、会说话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傻柱。
“哎哟！秦姐来了！”
刚才还冷若冰霜的傻柱，瞬间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那热情劲儿，活像见了亲妈。
他的帕金森，也在这一个眼神的注视下，奇迹般地痊愈了。
只见他手里的铁勺，稳如泰山，特意往锅底那些沉底的肉块里狠狠一捞，捞出了一勺几乎全是肉片和土豆的“硬菜”。
这次，他的手腕稳得像焊在了胳膊上，别说抖了，连晃都没晃一下，满满当当的一大勺，结结实实地盖在了秦淮茹的米饭上，甚至还怕不够似的，又从旁边的小灶里，给她加了一勺炒鸡蛋。
“秦姐，慢点吃，不够再来加。”傻柱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谢柱子。”秦淮茹低声道了句谢，端着那丰盛得令人发指的饭菜，在周围一片嫉妒羡慕恨的目光中，优雅地转身离去。
队伍里，工人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呸！什么玩意儿！拿着我们工人的伙食，去当舔狗！”
“就是！凭什么啊！咱们累死累活，就吃菜汤，她秦淮茹脸大啊？”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惹了傻柱，以后你连菜汤都没得喝！”
工人们的窃窃私语，清晰地传到了傻柱的耳朵里，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更加得意，仿佛用这种方式，彰显了自己在这食堂里至高无上的权力。
很快，就轮到了崔健。
当崔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窗口前时，傻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新仇旧恨，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在院子里被一拳KO的耻辱，被全院人嘲笑的愤怒，以及因为他而起的“私生子”谣言……一桩桩一件件，让傻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院里，我打不过你。
在这食堂里，我就是天！
今天，我非得好好恶心恶心你不可！
“哟，这不是咱们的烈士后代，崔大采购员吗？也来吃饭啊？”傻柱怪声怪气地说道。
他手里的勺子，懒洋洋地在锅里搅了搅，特意避开了所有的肉片，只舀了半勺清汤寡水的菜叶子。
然后，他当着崔健的面，将那手“帕金森颠勺”的绝活，发挥到了极致。
那手腕抖得，都快抖出残影了。
最终，“咣当”一声，落入崔健饭盒里的，只有几滴油星，和一片烂糊糊的白菜叶子。
比给刚才那个瘦削工人的，还要少得多！
做完这一切，傻柱得意地扬起了下巴，用勺子敲了敲铁锅的边缘，发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着？不服啊？”他用一种极其嚣张和挑衅的眼神看着崔健，“爱吃不吃！不吃滚蛋！别耽误后面人打饭！”
整个食堂，在这一刻，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小小的窗口。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把四合院搅得天翻地覆的狠人，在食堂战神的地盘上，会作何反应。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崔健并没有发怒。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饭盒里那可怜的几滴油星，然后又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傻柱。
那是一种极度冷静的眼神，冷静得有些可怕。
眼神深处，没有愤怒，没有屈辱，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就好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死物。
这眼神，让傻柱心里莫名地打了个突。
但他随即又挺起了胸膛，这里是食堂，是他的主场，几百号工人都看着呢！他还能怕了你不成？
“瞅什么瞅！再瞅，汤都没了！”傻柱色厉内荏地吼道。
崔健依然没有说话。
他沉默地端起自己的饭盒，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了。
“呵！怂包！”
傻柱看着崔健的背影，得意地冷哼了一声，以为是自己镇住了场子。
许大茂也愣了：“不是吧？这就完了？我还以为要打起来呢。”
周围的工人也都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们本以为能看到一场龙争虎斗，没想到这个在院里威风八面的崔健，到了厂里，也得乖乖认怂。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
崔健转身的那个瞬间，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道冰冷刺骨的杀意。
傻柱，你成功的，再一次，激怒了我。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那么轻易地爬起来了。
我会让你在全厂人面前，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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